元初的青布袍料子普通,是他自己用山麻织的,领口处还缝着一块补丁——那是上次他帮山下村民驱赶野狼时被撕破的,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,还是我教他缝的。雪粒沾在衣摆上,一进殿就被烛火烘得融化,在衣襟上留下淡如水墨的痕迹,像一幅未干的山水画,倒添了几分清雅。
他双手捧着卷轴,头埋得几乎要碰到胸口,不敢看大圣,只有那双黑色的猫耳会时不时偷偷转动一下,像两片受惊的柳叶。显然是早就听说了来者的身份,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,我能看到他握着卷轴的手指在微微颤抖,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,连带着卷轴的边缘都起了褶皱。
我指了指元初,语气带着几分欣慰“就是他,元初。这孩子修行刻苦,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练剑,心性也沉稳,上次昆仑墟遭遇妖兽袭击,他不顾危险冲进妖兽群里,救下了三个吓得哭不出声的年幼熊猫崽。泼风令传给她,我放心。”
2&nbp;残魂归故里,旧誓映初心
大圣“哦”了声,停下转棒的动作,金箍棒“咚”地一声戳在金砖地面上,震得烛火剧烈晃动了几下,连殿顶的灰尘都簌簌落下,掉在我的玄狐裘上。元初的身体明显僵了下,头埋得更低了,肩膀微微缩起,像是生怕大圣会不满意这个决定,连尾巴尖都绷直了。
他走到元初面前,微微弯腰,金色的瞳孔盯着元初的眼睛,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能看透人心,声音比刚才放平和了些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“你知道泼风令意味着什么吗?这不是用来炫耀的信物,是沉甸甸的责任,是要随时做好用性命守护三界的准备。”
元初的声音带着颤抖,却异常清晰,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坚定,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“知道!意味着继承泼风大圣的意志,守护三界生灵,对抗旧神余孽,哪怕付出生命也绝不退缩!”他说这话时,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,那是属于年轻一辈的热血与执着,像极了当年初次拿起金箍棒的孙悟空。
听到“旧神余孽”四个字,大圣的眼神骤然变了,金色瞳孔里像燃起两簇跳动的火苗,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,殿内的烛火都像是被冻住了般停止了晃动。他直起身转头看我,语气沉了下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“看来你没瞒他这些事,可你自己倒忘了最重要的东西,忘了我们用多少兄弟的命换来的承诺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,下意识握紧了爪中的泼风令。令牌上的纹路烫得更厉害,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火苗在灼烧我的掌心,又像是在拼命提醒我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过往,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蠢蠢欲动。
大圣没等我细想,大步走到殿门旁,伸手推开那扇沉重的琉璃门。门外的寒风呼啸着灌进来,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,吹得烛火剧烈摇曳,好几支蜡烛直接被吹灭,殿内瞬间陷入半明半暗的光影中,阴影在墙壁上扭曲蠕动。
他望着门外深邃的星空,星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,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,连最亮的北极星都显得黯淡无光。他的声音悠远又冰冷,带着一种穿越了时光的沧桑“我这次回来不是残魂归故里,是带着当年的誓言回来的——墨渊,你忘了在花果山桃树下,对着天地日月起誓时,自己说过什么吗?”
我站在原地,脑海里无数记忆碎片翻涌,像是被打翻了的琉璃盏,每一片都闪着锋利的光。那些被我刻意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画面,开始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,每一个片段都带着清晰的温度与声音,仿佛就发生在昨天。
风还在往殿里灌,吹得我肩上的玄狐裘猎猎作响,边角的绒毛被吹得凌乱,像是一团炸开的棉絮。元初识趣地退到殿角,大气不敢出,只有大圣挺拔的背影立在门口,像一尊不可撼动的金色雕像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,连寒风都绕着他走。
我闭上眼睛,试图抓住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——有花果山漫山遍野盛开的桃花,粉色的花瓣飘落在你我的肩头,你还会把最大的那朵插在我耳边;有你背着我爬最高的那棵桃树,树枝在我们身下发出“咯吱”的声响,吓得我紧紧抱着你的脖子;有我们和妖族兄弟在水帘洞前喝酒,酒坛倒了一地,笑声震得水珠从石钟乳上滴落,溅在我们的脸上;还有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血色,将所有美好都吞噬得一干二净。
那血色盖过了桃花的甜香,弥漫在整个花果山的上空,连空气都带着铁锈味。当时天是黑的,乌云压得很低,像是要把整个花果山压垮,到处是厮杀声和惨叫声,旧神的黑雾像毒蛇般裹着狞笑,将成片的桃林烧得焦黑,熟透的桃子掉在地上,被鲜血染成诡异的暗红色,一脚踩下去还会发出“噗嗤”的声响。
我抱着你的腿哭到撕心裂肺,嗓子都哑了,却停不下来,眼泪混着脸上的血和尘土,流进嘴里又苦又涩。你把金箍棒舞得风雨不透,金色的棍影形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