宾雅点头。
“大少爷传的消息,两人轮船失事,应该不会有假。”
迟久讥讽地笑出了声。
“其实是卿秋动的手吧?弑父又弑母,他还真是有够狠的。”
宾雅皱眉不满。
“小九,大少爷人其实挺好的,还专门找了医生给你看腿呢……”
“砰——”
一声巨响,震得地板都颤了颤。
宾雅后退两步。
室内,迟久抓着轮椅扶手,无能狂怒的声音响起。
“别提他!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!我恨他!”
宾雅没了声音。
再然后,从那天开始,宾雅自言自语的次数也少了。
那栋宅院里住着两个人。
可不管白天黑夜,永远没有人声,比荒废的鬼宅还要安静。
……
深夜,烛火噼里啪啦,迟久拆开信。
他脸色苍白,眼眶凹陷,状态糟糕。
瘦若枯柴的手指拿着信,因没力气,等了半天才撬开上面的火漆印。
是都舒的信。
她灌醉卿秋,虽然卿秋没反应,但戏已经演完了。
接下来,只要拿到想要的东西,她就会放他获得真正的自由。
迟久静静地看完,良久,点燃那封信。
何为自由?
从讨好卿秋开始,迟久一直觉得,自由与他只差一步。
一步,又一步,再一步……
所谓的自由和美好像逗驴拉磨的胡萝卜,离他那么近,却又总是够不到。
信纸化成灰烬。
迟久已然麻木,但想着,七个月过后他就能摆脱限制……
迟久到底还是松了口气。
身体变得笨拙,畸形的异样在枯瘦的身体上越发明显,烛光映出的倒影中他像只蚂蚁。
迟久不敢去外面洗澡,也不敢让来宾雅帮自己。
他解了衣服,对着镜子,笨拙地用毛巾擦拭自己时。
吱呀一声,本该锁死的门,被人从外面推开了。
宾雅语气懊恼。
“小九,我只是来送饭,但你门锁上的螺丝好像锈了。
工匠明天才上班,今天你先忍……”
迟久身体僵硬。
宾雅终于抬头,愣住。
一室的寂静。
宾雅捂住嘴,下意识地后退两步,说话的嗓音都在抖。
“小九,你……”
迟久原本想解释。
但近日,随着日期渐近,他脾气越发躁。
见宾雅后退,几乎一瞬间,迟久暴怒了。
“你为什么要躲?很恶心是吗?”
迟久用词尖锐。
“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还不都是因为你!”
宾雅呆在原地。
迟久裹着被子,与宾雅对视几秒后,那股澎湃的怒火熄了。
“你出去,把门关上。”
迟久或许是想过道歉的,但话到临头他又觉得不甘,他的确是为宾雅付出很多。
而宾雅不知道,什么都不知道。
迟久这样锱铢必较的人,小气几乎刻在他天性里,一旦情绪不稳就很容易爆发。
门被静静地关上。
迟久松口气,以为宾雅走了,动作缓慢而僵硬地躺下去。
谁料,下一秒,宾雅的声音传来。
“小九,是因为我吗?”
迟久觉得困惑。
宾雅语气平静,继续。
“从你换来那些钱开始,到你突然失踪一个月,再到少夫人突然笑着发给我。
都是因为你,对吗?”
迟久原先总不想把那些事公之于众。
但这会儿看都被看了,他小心保护的面子丢光,不免露出几分刻薄的本色。
“是啊,都是因为你,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变成这样。”
宾雅嗯了一声。
脚步声终于响起,迟久猜测,宾雅应该是离开了。
迟久一直没睡。
他翻来覆去,知道自己说错了话,又拉不下脸去道歉。
就这么煎熬了一夜。
清晨,迟久转着轮椅离开房间,过去敲宾雅的门。
敲了两下,没动静。
应该是睡了。
迟久听了一会儿,见没人来开门,就又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他现在身体怪异。
有时会失眠好几日,有时又会异常嗜睡,怎么都拦不住。
迟久原本想熬到宾雅给他送早饭时解释。
但左等右等,没过半小时,他先困了。
迟久闭上眼休息。
迷迷糊糊间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,他没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