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床柱很高。
没有别人帮助,迟久一个人很难下去,明明已经小心翼翼地拿手撑着地。
“噗通——”
人还是跌了下去。
上半身青一块紫一块,却还是用手肘硬撑着地,颤巍巍地拿下桌案上的剪刀。
迟久握着剪刀,病弱地喘着气。
他说一定要死,但亲手杀死自己需要些勇气,他犹豫了一瞬。
也就是这一瞬,导致迟久再没能死成。
门被强行破开,几个家仆冲进来。
迟久不断挣扎,拼命要夺回剪刀,直到看见后排的宾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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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女红着眼眶,被其他家仆挟持。
迟久一时犹豫。
便被扑倒在地,夺了剪刀。
……
他仍活着。
……
可还不如死了。
……
那天过后,迟久的小院便不止他和宾雅,又多了几个家仆。
都是女子,但都人高马大,比迟久还高一些。
总是左一个右一个,衬得迟久像小鸡崽。
被救下后迟久依旧一直惶恐。
卿秋说要他生不如死,到底是怎么个生不如死法?迟久自那日后接连做了好几日噩梦。
梦见卿秋将他抽筋拔骨,五马分尸,最后再用剪刀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。
迟久好几次从梦中惊醒。
他辗转反侧,可奇怪,说要让他生不如死的卿秋一直没来见他。
整整三月。
卿秋就像人间蒸发,又或者遗忘了他,总之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过。
随着卿秋的遗忘,他的待遇也越来越差。
好好的一碗早粥。
小厨房越做越苦,越做越难吃。
此时已经三个月过去,迟久终于又犯了记吃不记打的毛病,因为饭不好吃就撒泼闹着不吃。
结果这一闹,闹来了三月不见的卿秋。
卿秋冷着脸。
姿态冷漠,见了他也不说话,一把拽过他——
指尖压着唇齿,把粥灌了进去。
粥碗落地。
迟久伏在床边,舌头被压得收不回来,唇角红红的,明明不住咳嗽,却什么也咳不出来。
卿秋接过手帕,擦净指尖半透津液,淡淡留下一句:
“不想见我,那便乖乖吃饭。”
迟久缩在角落,一声也不敢吭,真是怕了卿秋。
他讨厌卿秋。
但那天过后,他的确因为怕再见卿秋而乖乖吃饭,就是再苦也只能捏着鼻子咽。
就这样,过了大半年,迟久惊奇地发现…
他的腿,能动了!
这是件好事。
迟久谁也没告诉,只是在某个夜里,偷偷地和宾雅说了一嘴。
宾雅没他想得那样高兴。
听完,沉默了一会儿,又摸了摸他的腿。
“小九,真的能动了吗?”
迟久点头。
宾雅放下绣了一半的花,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好几圈,最后一把握住迟久的手。
语气坚定:
“小九,等你的腿恢复,我们就逃走吧!”
迟久这下愣了。
他被关了多久?一年是有的吧?连他自己都忘了要不要逃。
毕竟他过得还算舒服,有吃有喝。
可宾雅没有忘。
她低眸,视野里,映出迟久近日来越发苍白清瘦的手。
良久,才轻道:
“我家妹妹去年成婚,如今孩子也已满月。”
这便是宾雅最内疚的事情。
她不是好人,但总得来说,是个知恩图报的人。
迟久与她妹妹年岁差得不算多。
但如今,她妹妹连孩子都有了,迟久却仍被困在小小的院子里。
这是她的错。
而且,宾雅总觉得奇怪。
“大少爷不是成婚了吗?他已经有了家庭,又不来见你,为什么还是不放你走?太过分了。”
那天的不欢而散过后,在宾雅的印象里,迟久再也没出过门。
太糟糕了,一个连门都出不了的活人,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?
宾雅不想见迟久这样。
她最困难的时候,迟久帮过她,于情于理她都该帮迟久离开这个地狱才对。
“等你的腿好了,我们就逃出这里,远走高飞。”
宾雅神情真挚。
出于友情也好,出于恩情也好,她都会照顾迟久一辈子。
迟久愣住了。
要走吗?那卿秋……
初见时玉色姝颜的脸闪过,迟久脸上一黑,觉得自己荒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