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中的人,全都气愤不已,但是毫无办法。
自从起兵伐辽,他们中很多人,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。
而银术可,脸色则更加难看,这一队十余骑女真探子,本身就是银术可直领谋克的一个蒲里衍。
本来出发的时候接近五十骑,还配有一百匹战马,二十骑驮马,二十匹走骡。三十苍头弹压,二十名牧奴。
这是女真西路军,一个蒲里衍的标准配置,有些战绩好的,还要更加富裕。
但是随着一路深入云内,途中战马驮马走骡就折损三成,苍头弹压等辅兵还有牧奴折损近半。
上次硬攻应州城塞,马上要攻破甲字堡寨的时候,被孟暖出城而击,又死了十几个女真甲士。
今日这十几个人再折损,自己这个蒲里衍,还剩了二十多个,如今依然在应州府的山林中探路.
估摸着也是凶多吉少了。
银术可冷哼一声,突然甩开帐帘,走了出去。
他看向南边,刚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些颓丧的神情,他自问已经做的足够好了。
上次被无端连累,明明是整体西路军防备空虚,只因为那几个城池,恰好位于自己的防区,而耶律延禧正好选择了那里。
他就被一撸到底,最后靠着一些鞑靼人,在夹狐领击败耶律延禧最后的兵马,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。
然后就莫名其妙,碰到了无边无际的定难军。
这老天,莫非专门和俺银术可过不去?
希望自己的人,至少能回来一些,不至于让这个蒲里衍全灭。
他们女真人伐辽开始,还没有蒲里衍全灭的先例.
此时在应州的群山之中,南下哨探了三十余里路,兴致不高的领队蒲里衍叫停了手下。
他自己先下马,靠着块山石摸出水囊灌了一口烈酒,然后重重吐了一口粗气。
刚才在路边,他们瞧见了一队自己人的尸体,被击杀之后挂在了树上。
从白山黑水的老家杀出来,这一路上净是他们这样对待别人了,什么时候见到女真人被剥光了挂在树上,尸体上还惨不忍睹。
他们只能是收起同伴的尸体,草草掩埋之后,继续南下。
这时候,他手下那些矮壮的女真骑士也都纷纷下马,凑过来发牢骚。
“银术可无能,只知道使唤俺们,娄室那些谋克却在营里睡大觉!”
“应州一仗,俺们拼得辛苦,从来未曾见过这么硬的一仗!身边全是死人,活下来全凭运气。这些辽狗在阵上如此凶猛……有这般强军,怎么以前在阵上不用,见了俺们就知道逃命!”
“你傻啊,没听谋克说么?那些不是辽狗,是直娘贼的夏人!”
“夏人?”
领队蒲里衍是参与过几次会议的,此时开口道:“不是夏人,是宋人!听说是宋人里一个叫陈绍的手下。”
“那些宋人据说富得流油,每年都给辽人大笔绢帛财货子女求他们不要南下,怎么到这么苦的地方,还这么能拼命?”
“二太子殿下,带着东路军,打的也是宋人,听说比打辽狗还容易,偏偏咱们一直输?”
这些女真人,私下里说起话来,也是一个比一个敢说,“银术可如今是怎么了?就是拿俺们这些人的性命去拼?”
女真人重视实力,银术可几次倒霉,此时已经没有曾经的威望。
领队蒲里衍道:“银术可以前是宗翰的爱将,他是小部出身,到这个地位不容易。为了讨宗翰的欢心,他能不拼命?偏偏立了功不怎么赏,犯了错真往死里罚,说到最后,就是俺们这些他直领的谋克倒霉罢了。”
“不说别的,那完颜完颜阇母,被张觉打败,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。银术可稍微输一场,那些老爷们恨不得砍了他的脑袋!”
一个中年鞑子,小声对领队说道:“这次宗翰来了,看能不能寻个路子,把咱们转给其他贵人直领也罢。俺瞧着希尹就不错,在他麾下,名声不大好听,可至少不必打这么多拼命的硬仗……”
“要是能去拔离速手下就好了!”
此言一出,所有人都沉默下来,完颜拔离速的手下,过得那才叫舒坦。
领队蒲里衍歇息一阵,听麾下儿郎越说越是大胆,赶紧怒吼一声:“什么时候也跟亚海珍一样婆婆妈妈起来!你们这些人,才离开老林子几天,这点苦也吃不了了?
就知道去城里抱着辽狗的女人睡觉?你们也不想想,那还不都是俺们拿性命拼出来的?女真男儿,难道还想老死在床上不成?”
被这蒲里衍一喝,女真骑士们再不敢多说,无精打采的都起来收拾马匹,松肚带喂精料,准备趁着天色还亮,继续向南哨探一段。
那蒲里衍嘟嘟囔囔,似乎也再说什么拔离速,他正准备将酒囊放回马鞍袋中,动作突然停住,摸了一下脸颊,手上黏糊糊的。
他有些纳闷,抬头一看,一支羽箭就已经几乎垂直落下,带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