喊声乍起,众人猛地回头——杨知府竟已挣开绳索,正踉踉跄跄往演武场这边冲!
这杨戡是当朝太傅杨戬的亲弟弟,上半年侄女婿王文尧遭贼人所害,他早把“乱世自保”四个字刻进了骨头里。
昨晚一落在强人手里,他心里便门儿清:这些人敢动他这登州知府,绝非寻常草寇。
坐等救援?那是自寻死路。
因此自打昨晚被捆,他就没闲着——先是故意哼唧说腰酸,让看守松了松绳结;又装出吓破胆的样子蜷在角落,实则耳朵一直竖着听动静。
先前孙立让他在赵魁跟前露面时,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沙门岛,心里反倒暗喜:这岛上常驻兵丁五百有余,孙立这伙强人就算再能打,难不成还能以一当十?
方才听着演武场方向声音嘈杂,他瞅准看守转头说话的空当,手指在绳结上飞快一挑一拧,那被他暗中磨松的绳索“啪”地就开了,随后一溜烟的跑了出来。
身后两个汉子大步追赶,吼着“站住!”,却没料到这胖知府看着笨重,跑起来竟像只被追急的肥兔。
他专挑路径曲折处跑,短腿倒腾得飞快,竟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,暂时甩开了几步远。
杨戡一边跑一边扬声嘶吼,脖子上的肥肉随着脚步颠得厉害,喊的话却句句掐着要害:
“赵监押!孙立这反贼勾连梁山寇匪,要劫岛造反!
本府若有不测,你这沙门岛上下,连同你家老小,个个都要被实行‘盗贼重法’!”
他偏不说“快来救我”,只提“盗贼重法”——他太清楚赵魁这种贪官的软肋:惜命,更惜眼前的乌纱和家业。
赵魁果然心头一紧,刚要喝令兵丁上前,手往腰间一摸却空了——方才听说知府相公驾到,慌着来献殷勤,竟忘了带腰刀。
就这一愣的功夫,孙立手中竹节钢鞭已带着风声落下,“噗”地一声敲碎了他的脑袋。
场下兵丁刚要叫喊,阮小七早抄起脚边的酒坛,“哐当”砸在最前那兵丁头上,酒浆混着血水流了满脸,他大吼道:
“狗娘养的!爷爷们是梁山好汉!今日就掀了你这吃人的破岛!”
演武场顿时乱作一锅粥。
赵魁一死,兵丁们没了主心骨,阮小七带着弟兄们从场边包抄过来,前后夹击之下,片刻就溃了,一个个哭爹喊娘跪地求饶。
杨戡见势不对,心里直骂赵魁是废物——他原算着沙门岛有五百兵丁,就算一半是老弱,三百人对付二三十个强人总够了,哪晓得这赃官把军饷全贪了,兵丁只剩二百来个老弱病残,还全部都是赤手空拳!
他眼珠一转,转身就往海边跑——那边有巡海的快船,只要能跳上船,凭他知府身份总能逼船夫开船。
可刚跑出两步,就被解宝从身后一叉子勾住衣领,像拖死狗似的拽了回来。
“狗官!方才叫得倒欢,这会子知道怕了?”
解宝往他脸上啐了口唾沫。
杨戡却突然梗起脖子喊:“我乃朝廷命官,太傅杨戬是我兄长!
你们若伤了我,就算逃到天涯海角,也躲不过朝廷的天罗地网!”
孙立提着滴血的钢鞭走过来,扫了眼场中,朗声道:
“不相干的兵丁都蹲下!我们只除赵魁这等赃官,救了弟兄就走,不伤无辜!”
兵丁们本就没斗志,此刻早吓破了胆,纷纷抱头蹲在地上。
远处,花荣已带着糜貹等人直奔囚犯干活的石场——那边关押的吴亮,才是此行要寻的正主。
花荣他们在石场里挨着排查了半日,眼看过往的囚犯都瞧了个遍,偏生没见着吴亮的影子。
正有些沉不住气时,孙立提着个捆了手脚的胖文吏走了过来:
“哥哥,这般瞎找如同海底捞针!
这是岛上管文书的小吏,流配来的人犯档案都经他手,问他准没错。”
花荣见了,眉头顿时舒展,抬手拍了拍孙立的胳膊:“兄弟这手来得及时,可省了咱们不少力气。”
说罢转向那文吏,声音沉了沉:“我且问你,最近青州那边流放过来的犯人,你们这儿接过没有?”
那文吏早被吓得腿肚子打颤,连连磕头:“好汉爷爷饶命!
每月流配来的人犯少说也有几十,小的实在记不清具体是谁。
只是所有文书都锁在公房柜子里,小的不敢欺瞒!”
花荣听文吏说文书在公房,当即朝糜貹递了个眼色:“你带着两人看住他,敢耍花样就结果了他。”
糜貹咧嘴应了声,一把薅住文吏的后领,像拎小鸡似的推搡着:
“走!要是敢耍小心思,这石场的石头就是你的下场!”
文吏哪敢耽搁,哆哆嗦嗦在前头引路。
石场里的囚犯见这阵仗,都缩着脖子不敢作声。
到了公房门前,众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