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阶州的高栎部已经停留一段时间了,居然没有一支官军前来围剿,他们现在也联系不上刘处直,索性就在阶州住下来了,虽然没有打下州城,不过让知州彻底变成了光杆司令,城外有名的士绅都被流寇破家灭门了,以后就算流寇撤退了他想掌握城外也不容易了,没有士绅帮助几个胥吏下乡征税很容易被百姓打杀,这年头陕西百姓也越来越凶悍。
知州不止一次发文请陈奇瑜或者洪承畴派兵来剿贼,不过这两个人都盯着刘处直这块大肥肉没空管他,知州只得请隔壁岷州卫官兵前来剿贼。
岷州卫指挥使也没打过流寇认为就是一堆乱民,于是遣千户朱万春、百户杳鸣凤、任惟忠率军两千开往阶州,至阶州麻坝镇,遇到了刘体纯部和马世耀部三千人,刚一交战,岷州卫官兵溃败,一个千户两个百户一起战死。
而高栎他们的哨骑探明官军往西安府那边去了,义军大队则进入了商洛山中暂时没有了音讯,他们商议后觉得应该再闹大点,现在阶州附近也没啥好抢的了,三人整军后率领队伍直奔两当县,攻入县城后,知县杜世荐跑得快保了一命,他们随即占领了县城,马世耀还准备客串一下知县,义军就在两当县城里面住了下来。
占领两当县城的初期,高栎、刘体纯和马世耀三人心中并非全然踏实。
首先高栎几人都担心大部队的安全,但是实在联系不上他们也没办法,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,官军早晚会来收复。
不过既然占据了这座小城并且现在没有官军来收复,他们便决定不似过往那样劫掠后就弃之如敝履,而是要做出点不一样的事,既是为了休整,也是为了试一试大帅说的民心究竟需要怎么样才能争取过来。
马世耀这个客串知县当得兴致勃勃,他本是粗豪汉子,如今却每日坐在县衙大堂之上,头戴的也不是官帽,而是一顶缀着红缨的白色毡帽,身披一身箭衣,案上摆着一把出鞘的雁翎刀以示权威,而非惊堂木。
高栎和刘体纯则分坐两侧,一个悍勇,一个沉稳,构成了这临时县衙奇特的三堂会审格局。
开衙第一日,衙门外便挤满了看热闹又心怀忐忑的百姓,只见几个义军士卒在衙门口敲锣吆喝:“父老乡亲们听着!俺们义军今日起升堂问案,有冤的申冤,有苦的诉苦!街坊邻里有什么扯不清的皮、断不明的官司,都可来此!俺们将军给做主!” 声音洪亮,却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,与往日衙役的官话截然不同。
起初,百姓们只是观望,无人敢上前,直到下午,一个老农被儿子搀扶着,颤巍巍地走上堂来,扑通跪下,哭诉他家仅有的两亩薄田被邻村一恶霸强占,告到县衙,反而被杜知县打了板子,说他诬告。
马世耀听得眉头倒竖,一拍桌子差点把雁翎刀震掉:“他娘的!还有没有王法了!老丈莫怕,细细说来,那恶霸姓甚名谁?”
刘体纯则更细致地询问了田契、地界、人证等情况,问明之后,高栎当即派出一队骑兵,由老农之子引路,骑马直奔邻村。
不到两个时辰,那平日里横行乡里的恶霸便被铁链锁着,拖到了堂下,人证物证面前,恶霸面如土色,磕头如捣蒜。
马世耀判决:立即归还田地,另罚恶霸拿出五十石粮食,赔偿老农历年损失,归还侵占的田亩。
原本马世耀今天不想杀人,不料这个恶霸民怨很大,来看断案的百姓都来告状,他的罪名就越加越多,最后被当众责打一百二十军棍后一命呜呼。
老农感激涕零,连连叩首,高呼青天大老爷,虽然这老爷看起来着实不像一个文质彬彬熟读四书五经的人。
此案一结,立刻在县城内外引起轰动,百姓们发现,这支被官府称为流寇的队伍,办事似乎比原来的官府更讲道理,也更雷厉风行。
接下来几日,县衙渐渐热闹起来,借贷纠纷、邻里争执、甚至夫妻口角,都有人找来评理,马世耀往往凭着一股直觉和朴素的正义感断案,刘体纯则在旁补充,力求公允,高栎主要负责维持秩序,他那凶悍的眼神往往能让试图狡辩者立刻老实下来。
判决或许不如律法条文那般引经据典,却简单直接,合乎常情,让胜诉者心服,败诉者虽受惩处却也大多无话可说。
与此同时,针对城内的治安问题,高栎提出了严明军纪、肃清盗匪的命令,他宣布:“吾等乃替天行道之师,绝不扰民。城内若有偷鸡摸狗、打家劫舍之徒,一经发现,严惩不贷!”
义军士卒们被分成数队,日夜巡逻,他们与过往的胥吏衙役们截然不同,不仅对百姓秋毫无犯,而且买东西一律照市价付钱。
有时甚至会帮百姓修理破损的门窗,一日夜里,巡逻队在小巷中撞见两个正在撬门行窃的毛贼,当场擒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