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盛握紧腰间的剑,沉声道:“错在每个人都想当皇帝。三叔慕容麟反,慕容详篡位,兰汗叛乱,连表哥慕容会都要夺权。我们不是被敌人打败的,是败给了自己的野心。”
然而中原之路比想象中更艰难。当他们辗转来到邺城郊外时,却被守将拦在城外。“范阳王有令,邺城防务吃紧,不便接待陛下。” 守将的语气恭敬却冰冷,甲胄上的南燕徽记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—— 慕容德已经自立门户,不再承认他这个皇帝了。
“皇叔也反了?” 慕容宝踉跄后退,如遭雷击,“连他也要背弃我?”
流亡的日子开始了。昔日的帝王穿着粗布麻衣,藏身于山谷窑洞之中。慕容盛每日外出打探消息,带回的却是一个比一个坏的消息:“父皇,龙城的叛军分裂成两派,一派拥立慕容崇,一派拥护慕容农,他们在城里火并,慕容农已经死于乱刀之下了。”
“段速骨在龙城烧杀抢掠,百姓们怨声载道,都说还不如当初向魏国投降。”
慕容盛擦拭着手中的剑,剑身映出他坚毅的脸:“父皇,我们去太行山打游击吧。那里有先帝旧部,只要活着,总有机会复国。”
慕容宝却望着东方,眼神里充满了对安稳的渴望,像个迷路的孩子:“我想家了,盛儿。兰汗派人来了,说他杀了段速骨,拥立策儿做太子,让我回去主持大局。”
“父皇!” 慕容盛猛地跪倒在地,泪水混合着尘土淌在脸上,“兰汗狼子野心,他是想引您回去一网打尽!策儿还在他手里,这分明是诱饵!您忘了兰汗是怎么带走精兵的吗?忘了他是怎么看着龙城沦陷的吗?”
慕容宝却摇了摇头,疲惫地闭上眼,眼角滑下浑浊的泪水:“我累了,盛儿。打了一辈子仗,我只想回龙城,在长春宫的暖阁里喝杯热酒,睡个安稳觉。我不想再逃了,也逃不动了。” 他挣开儿子的手,翻身上马,“你若怕,便留下吧。”
慕容盛望着父亲决绝的背影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雪地上。他太了解自己的岳父兰汗了,那个表面和善的鲜卑贵族,骨子里比慕容麟更狠毒。可他拦不住一个被幻想冲昏头脑的帝王,只能咬咬牙策马跟上:“父皇去哪,儿臣便去哪。您若死了,儿臣便为您报仇!”
龙城的城门对慕容宝敞开着,街道两旁站满了 “迎接” 的士兵,甲胄上的寒光在阳光下闪烁,却照不进他们麻木的眼神。兰汗穿着蟒袍站在宫门前,腰间挂着慕容垂当年赐的玉带,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:“陛下归来,辽东可安了。老臣已为您备好了接风宴。”
慕容宝踏入太和殿时,才发现这里早已物是人非。龙椅上铺着新的软垫,却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,墙角的血迹被匆忙掩盖,仍能看出拖拽的痕迹。太子慕容策被软禁在偏殿,见到父亲只是哭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小小的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
“策儿别怕,父皇回来了。” 慕容宝想去拥抱儿子,却被侍卫拦住。
兰汗笑着打圆场:“陛下刚回,龙体劳累,先入席饮酒暖暖身子吧。太子年幼,受了惊吓,让他歇歇也好。”
当晚的接风宴上,兰汗频频劝酒,口中说着 “君臣同心”“共复大燕” 的空话。慕容宝喝得酩酊大醉,恍惚间觉得回到了慕容垂在世的日子,那时的燕国还没有这么多叛乱,那时的亲人还不会互相残杀。
直到刀斧手破门而入,甲胄碰撞声震碎了他的美梦。“兰汗!你敢弑君!” 他抓起酒爵砸去,却被一刀砍中脖颈。鲜血喷涌而出时,他仿佛看见慕容垂站在云端,眼神里满是失望,仿佛在说:“我早说过,人心散了,江山就保不住了。”
慕容策的哭喊声从偏殿传来,稚嫩的呼救声很快便归于沉寂。兰汗站在血泊中,扯下慕容宝的龙袍披在身上,对着瑟瑟发抖的百官狂笑:“从今日起,我兰汗为大单于、昌黎王!慕容家的时代,结束了!”
荒郊野外的破庙里,慕容盛得知噩耗,没有哭,只是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,指节泛白。部将们劝他逃往南燕:“殿下,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,兰汗势大,我们斗不过他!”
他却冷笑一声,眼中闪过与年龄不符的狠厉:“兰汗性情愚鲁浅薄,我若走投无路去投奔,他必顾念翁婿之情不忍杀我。给我十天半月,定能手刃仇人!你们忘了吗?慕容家的人,从不会白白送死!”
龙城的城门再次打开,迎接这位 “丧家之犬” 的是兰汗虚伪的关怀。兰汗的女儿兰氏扑进慕容盛怀中,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:“夫君,你可回来了!我还以为……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!”
朝堂之上,兰汗的弟弟兰堤厉声喝道:“此子留不得!斩草要除根,免得日后报仇!” 兰加难也附和:“哥哥别忘了,他是慕容宝的儿子!”
兰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