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孙肥马鞭指向城外的粮仓,语气坚决果断:“烧了它!但别碰城墙。主上说了,要让慕容宝觉得幽州随时会丢,却猜不透咱们的兵力。动静越大越好,就是不能真把城拿下。”
火把被扔进粮仓的瞬间,干燥的粮草轰然燃烧,火借风势,迅速蔓延成一片火海,滚滚黑烟直冲云霄,数十里外都能望见。
幽州刺史慕容豪在城楼上看得魂飞魄散。他本就没打过几场硬仗,此刻双腿抖得如同筛糠,连声催促亲卫:“快!快派使者去中山求援!就说…… 就说魏军三万压境,渔阳快守不住了!”
第一封求救信送出后,他仍觉不够,又追发第二封,改口称 “魏军五万围城”;第三封更是离谱,竟说 “十万大军猛攻,渔阳危在旦夕,臣愿死战,恳请陛下速发援兵”。信使出发前,他还特意咬破手指,在信纸上按了个血印,仿佛这样就能显得更加恳切。
中山宫内,慕容宝如热锅上的蚂蚁,绕着龙椅团团转。他一会儿拍着案几怒吼:“幽州是燕军的马场,丢了它,咱们的骑兵去哪找马?慕容德呢?让他立刻带兵去救!” 一会儿又突然跺脚,满脸焦虑:“可晋阳刚丢,要是分兵去救幽州,常山怎么办?拓跋珪要是趁机打过来,谁来防守?”
慕容轩急得额头冒汗,上前一步说道:“陛下!长孙肥那点兵力撑死两万,烧粮仓、毁马场,全是虚张声势!拓跋珪的主力分明在常山方向,您若分兵东援,正中他的下怀!”
他解开甲胄,露出肩上的箭伤 —— 那是上次随慕容垂出征时留下的:“臣愿带五千精兵驰援常山,只要守住十日,等邺城的王叔派兵策应,定能击退魏人!”
林婉清也上前劝谏,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:“陛下,常山是河北中枢,连接中山、邺城、信都,一旦丢失,三城就会成为孤岛,再难相互呼应。当务之急是集中兵力守住常山,待稳住阵脚,再图收复并州、幽州也不迟。”
她展开随身携带的舆图,上面用红笔圈出的常山如同一个关键的绳结:“您看,从中山到常山三日可达,而邺城的援军五日便能赶到,只要两军汇合,魏人必不敢久留。”
然而,就在这时,慕容豪的第四封求救信送到了,信纸上沾着暗红色的血渍 —— 后来才知道是杀鸡时不小心溅上的,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:“魏军已开始攻城,臣身受重伤,渔阳旦夕可破!陛下若再不发援兵,臣只能以死谢罪,幽州全境危矣!”
慕容宝看着血书,终于崩溃了,他嘶吼着打断众人的劝谏:“够了!都别说了!传旨,慕容德率三万精兵驰援幽州!朕亲自坐镇常山,看拓跋珪敢不敢来!”
他像是突然找回了勇气,猛地一拍案几,却没注意到指节都在颤抖。
旨意发出的当夜,拓跋珪的中军已抵达常山城外。守将石越站在城头,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魏军,甲胄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冷光,一眼望不到边际。
他身后的亲兵低声说道:“将军,昨日慕容宝派来的‘校阅使’刚走,不仅收走了咱们麾下的三百荫户,还说您‘私藏兵力,意图不轨’,这不明摆着猜忌咱们吗?”
石越沉默片刻,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面黄肌瘦、眼神涣散的士兵 —— 他们大多是被强征的荫户子弟,家里的田产刚被朝廷夺走,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守城?
他忽然长叹一声,缓缓举起了降旗。那面旗升起的瞬间,城下的魏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,而城上的燕军,竟无一人反抗。
常山陷落的消息传到中山时,慕容宝正在清点新收的荫户名册,试图从这些数字中寻找一丝慰藉。
当太监尖声报出 “常山失守” 四个字,他猛地将名册摔在地上,歇斯底里地大喊:“石越这个叛徒!朕要诛他九族!把他的祖坟刨了!”
可当慕容轩脸色凝重地告知他 “常山一丢,河北七十余城守宰或降或逃,如今只剩中山、邺城、信都三城还在咱们手中” 时,他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坐在地,眼泪鼻涕流了一脸:“怎么会这样…… 怎么会这样…… 父亲在时,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……”
殿外的风雪愈发猛烈,吹得宫灯摇摇欲坠,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慕容轩望着这位六神无主的君主,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—— 失去了慕容垂这根定海神针,后燕的天空,似乎真的要崩塌了。
他想起先帝临终前,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手腕,断断续续地说:“轩儿,守住…… 守住这三城,就还有希望……” 可如今,希望正像殿外的雪一样,被狂风卷得越来越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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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,慕容德的援军刚到幽州边界,便收到了渔阳 “已被魏军焚毁” 的消息 —— 其实长孙肥烧了粮仓便带着人马撤离了,只留下一座空城。
此时的邺城,慕容德站在城头望着北方,霜雪落满了他的鬓发,手中紧攥着一封从中山辗转送来的信,是慕容轩写的:“王叔,中山危殆,魏人已在城外联营,陛下却还在清查私兵……”
老王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