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俯身指着舆图上的参合陂河谷,指腹在“蟠羊山”与“黄瓜堆”之间画了个圈:“燕军将士见到同胞尸骨,必定情绪激动,踩踏之间定会惊动地蝎;他们要为亡魂招魂,定会点燃大量柴草,正好让断肠花粉随风飘散;我们再派人在崖上点燃毒蒿,借着西北风将毒烟往河谷里灌。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,燕军自会不战自溃。”张衮根据燕军可能的行动和河谷的地理环境,精心策划了毒计的实施步骤,试图不费一兵一卒重创燕军。
拓跋珪听得眼睛越来越亮,他猛地一拍大腿,案上的毒草样本都被震得跳起来,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:“好计!真是好计!”年轻的君主在帐内踱了几步,玄色披风扫过炭盆,带起一阵火星。“长孙肥,你带领五千牧民,伪装成逃难的高车人,赶着羊群潜入参合陂。给我把河谷里的冻土翻到三尺深,把地蝎埋在尸骨最密集的地方,每埋一只,就在地上插根细竹签做记号,竹签要刷上羊油,免得被燕军发现。断肠花粉要混在现成的柴草堆里,每堆柴草都要插根松枝,松枝上系红绳,咱们的人见了红绳就绕道走。崖上的毒蒿堆要堆得像小山,每层毒蒿都要浇足牛油,确保一点就着,烟能持续三天三夜,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!”拓跋珪迅速根据张衮的计谋,做出了详细的部署,力求毒计能够完美实施。
“尉古真,你率领三万骑兵,在阳曲到参合陂的路上与燕军‘周旋’。”拓跋珪的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,眼底闪着兴奋的光,“让你的人故意装作不堪一击的样子,燕军一冲就跑,把从代郡缴获的燕军辎重全丢在路上。那些甲胄、粮草、战马,能丢多少丢多少。还要‘不小心’让燕军截获几封‘密信’,信里就说我军粮草断绝,将士们已无心恋战,正准备放弃盛乐,逃往漠北。我要让慕容垂觉得,胜利就在眼前,只要再往前一步,就能彻底报仇雪恨!”拓跋珪不仅安排了毒计,还策划了佯败之计,试图进一步迷惑燕军,诱使他们进入陷阱。
诸将领命退下时,甲胄的碰撞声里带着一丝异样的沉重。长孙嵩望着案上的毒草,犹豫了片刻,还是低声道:“主上,真要如此阴狠?毕竟……毕竟那些燕军将士,也曾是……”长孙嵩对使用如此阴毒的计谋有所顾虑,他深知这可能会引发道德上的争议。
“也曾是什么?”拓跋珪抓起一支毒蒿籽,在指间碾碎,绿色的汁液染黑了他的指尖,“也曾是要杀我们的敌人!对付一辈子靠刀枪说话的老贼,就得用他看不懂的手段。”他的目光望向南方,仿佛已经看到了参合陂河谷里即将升起的毒烟,“等燕军溃败,草原上就再也没人敢小瞧我们北魏了。”拓跋珪心意已决,他认为在战争中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,同时也希望通过击败慕容垂来提升北魏的威望。
三日后,燕军前锋抵达蟠羊山。慕容隆的斥候快马加鞭赶回,马鞍上还挂着缴获的北魏狼旗,旗面被刀砍得稀烂。“将军!北魏军果然如丧家之犬!”斥候翻身下马时差点摔倒,靴底的冰碴溅了满身,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,“我们在马邑城外截获了他们的粮仓,里面的粟米足够我军吃三个月,还有三百多匹战马、两千多头牛羊,他们连看管的人都没留,只在粮仓里烧了半车草料,像是走得仓皇!”斥候详细汇报了所获战果,让慕容隆更加坚信北魏军已陷入溃败。
慕容隆站在山坡上,望着远处北魏军队“溃逃”的方向,那里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,连太阳都被染成了昏黄色。“拓跋珪这是真的怕了!”年轻的将军放声大笑,将手中的酒囊扔给身边的亲兵“传令下去,明日一早,全军开拔,进入参合陂!先给弟兄们收尸,再杀向盛乐,活捉拓跋珪,为参合陂的弟兄报仇!”慕容隆豪情万丈地发令,声音在山间回荡,仿佛要将积压已久的复仇火焰燃得更旺。
帐内的将领们纷纷响应,欢呼声震得帐顶的积雪簌簌落下。慕容农眉头紧皱,快步走到慕容隆身边,脸上满是忧虑之色:“兄长,此事恐有蹊跷。拓跋珪一向狡诈,先前在参合陂用计大败我军,此次怎会如此轻易溃败,还留下这么多粮草辎重?其中必定有诈。”
慕容隆眉头一挑,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,大手一挥打断慕容农的话:“弟弟,你过于谨慎了。拓跋珪那小儿,定是被父皇亲征的声势吓破了胆。如今我军士气正盛,此时不乘胜追击,更待何时?难道要错失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