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桓被他逗笑,蹲下身与太子平视,掌心覆在萧燊的手背上,带着体温的暖意透过石碑传递过去:“那时父皇年少,以为登顶泰山便是拥有了天下,所以急着刻下自己的名字,想让天地都知道。” 他顿了顿,语气渐渐郑重,指尖在刻痕上轻轻摩挲,“可后来才懂,这石碑上的名字算不得什么,真正该刻在心里的,是百姓的生计、江山的重量。就像谢尚书,他从不在石碑上留名,却把‘护稷安民’四个字刻在了天下人心里。”
萧燊似懂非懂地歪着头,小眉头皱起,盯着刻痕看了许久,忽然道:“儿臣知道了,父皇是说,要像谢爷爷一样,做对百姓好的事,对吗?” 萧桓闻言大笑,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:“正是。无论将来你站得多高,都别忘了这石阶上的初心 —— 江山是百姓的江山,不是帝王一个人的。”
谢渊站在一旁,望着父子俩的身影被夕阳拉长,眼眶微微发热。山风拂过,带来松涛的声响,像是先帝在云端的回应 —— 帝王不仅在传承江山,更在传承 “以民为本” 的初心,这或许就是天德中兴最坚实的根基。
此时,周显悄悄走到谢渊身边,声音压得极低:“大人,刘焕在行宫偏殿偷偷烧毁书信,被玄夜卫暗探撞见,已搜出他与李嵩勾结分赃的亲笔账册。” 谢渊点点头,目光依旧落在碑前的父子身上,声音平静却坚定:“知道了,等回京面圣再禀。” 封禅的温情背后,清算的网早已悄然收紧。
銮驾返程途中,车帘被山风掀起一角,掠过萧桓手中的罪证 —— 那是玄夜卫搜出的账册与书信,墨迹未干的字里行间,“封禅经费克扣三成”“泰安州知州一职许给李嵩门生”“谢渊若阻便构陷其‘慢待天书’” 等字句刺眼夺目。萧桓的指尖将信纸捏得发皱,指节泛白,车中的沉默比山风更沉。
“陛下,刘焕、李嵩官官相护,贪腐误国,罪证确凿,请陛下严惩!” 周显躬身立于车外,声音透过车帘传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。萧桓沉默半晌,忽然开口,语气冷得像泰山的寒冰:“传旨,回京后由刑部尚书周铁牵头,彻查封禅经费克扣案,凡涉案官员,无论品级高低,一律革职查办,抄家追缴赃款,绝不姑息。另外,令玄夜卫北司彻查吏部铨选旧档,李嵩安插的亲信,悉数清退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谢尚书兼领御史台,全程监督审理,许其调阅所有案卷,遇阻挠者,可先斩后奏。告诉周铁与谢渊,朕要的不是‘息事宁人’,是干干净净的朝堂。” 周显领命而去,车帘落下,隔绝了外界的光线。萧桓望着车壁上自己的影子,想起泰山云海中的祝文,想起太子萧燊懵懂的问话,眼底的厉色渐渐化为坚定 —— 封禅是告慰天地的盛典,更是清除蛀虫的契机,若容得下贪腐,便对不起泰山上的祈愿,对不起天下的百姓。
谢渊在前方护驾,听闻萧桓的旨意,心中长舒一口气。他勒住马缰,待周铁策马赶来,将赵三手中那封 “刘焕通石崇” 的密信递过去:“这是旧罪,连同新查的贪腐实证,一并呈给刑部。此案需快审快结,要让天下人知道,陛下封禅,封的是民心,不是贪官的保护伞。” 周铁接过密信,重重点头:“大人放心,定让奸佞认罪伏法,无半分狡辩余地。” 忠良的默契,从来都是在清除奸佞的道路上并肩而行,无需多言。
回京后第三日,刑部大堂开审,朱漆公案后摆着 “明镜高悬” 匾额,阳光透过高窗照在案上的罪证上,反射出刺目的光。刘焕被押上堂时,双腿发软,几乎是被衙役架着跪下,却仍强撑着狡辩:“陛下封禅,臣奉旨筹备,事事依《会典》而行,何来克扣之说?此乃谢渊与周铁构陷老臣!”
周铁冷笑一声,将账册与书信狠狠拍在案上,纸张相撞的声响震得堂内回声四起:“这是你与李嵩商议分赃的亲笔书信,这是户部存档的经费流水,上面有你签字的‘同意追加’字样,还有泰安州知州的供词,指认你收了他五千两白银!铁证如山,你还敢狡辩?”
刘焕望着那些熟悉的字迹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,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,嘶吼道:“李嵩也参与了!是他提议克扣经费安插亲信,为何只审我一人!” 此时,李嵩正被玄夜卫押在堂外候审,听闻刘焕的叫喊,气得浑身发抖,隔着屏风便骂:“你这无耻小人!明明是你先因旧债缠身,要借封禅补亏空,反咬老夫一口!” 两人互相攀咬,将官官相护的丑陋嘴脸暴露无遗,堂外围观的百姓纷纷唾骂,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,刺得刘焕耳膜生疼。
谢渊坐在监审席上,身着绯色官袍,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。当刘焕哭嚎着提起 “当年被石崇要挟,实属无奈” 时,谢渊终于开口,声音沉稳如钟,压过了堂内的嘈杂:“《大吴律》载‘胁从者若能自首,可减三等;若执迷不悟,反借故作恶,罪加一等’。石崇伏法已逾三载,你为何从未向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