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云的脸色白了白,却还是强装镇定,他的腰带扣断了,用绳子系着,风一吹,衣袍就往下滑:“孙千户放心!我已令京营兵换防,暗门守军都是我的人,绝不会出岔子。只是…… 石崇大人许我的‘都督佥事’,复位后可不能不算数。” 他怕石崇事后反悔,毕竟自己是 “背叛” 成武帝,若没实打实的官阶,日后定无好下场,他的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绳子,绳子磨得手心发疼。
孙十四冷笑,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,令牌边缘磕得坑坑洼洼:“秦副将放心,石崇大人说话算话!明日你护驾有功,别说都督佥事,就是京营总兵,也有你的份!” 秦云这才放心,目送孙十四离去,却没看见孙十四转身时眼底的冷光 —— 石崇早已说过,事成后便以 “擅撤防务” 为由,除掉秦云,免得他日后恃功骄纵。暗门的木门被风吹得晃了晃,露出里面的黑暗,像一张张开的嘴,等着吞噬这些心怀鬼胎的人。
镇刑司密室里,烛火亮得刺眼,映着案上的 “复位后官员任免名单”。名单上有几处涂改的痕迹,“内阁首辅” 后原本写着别人的名字,被划掉后改成了石崇,“玄夜卫指挥使” 后写着周显,字迹却很潦草,纸页被反复折叠,留下深深的折痕。
“周大人,明日辰时,你令玄夜卫暗探守御书房,别让萧栎的人碍事;事成后,理刑院与玄夜卫,都归你管,如何?” 石崇端起酒杯,酒杯有个缺口,酒洒出来一点,落在名单上,晕开一小片墨渍,他的眼神带着 “诚意”,却藏着算计。
周显拿起名单,手指在 “玄夜卫指挥使” 上划了划,指尖蹭过纸页的折痕:“石大人果然爽快!明日我定令玄夜卫配合,只是…… 谢渊若回师,怎么办?他掌兵部,边军听他的,咱们怕是挡不住。” 他怕谢渊回师后,自己会被石崇推出去顶罪,故意提谢渊,想看看石崇的底气,他的酒杯也有个缺口,与石崇的杯子碰在一起,发出 “咔” 的脆响,像要碎了。
石崇冷笑,将酒一饮而尽,酒从嘴角漏出来,滴在衣襟上:“谢渊回不来!刘焕已在粮道设了三道卡,他的粮车动不了;就算回来,京营与宣府兵已控京师,他孤掌难鸣!再说,咱们手里有李默‘私放瓦剌细作’、秦云‘擅撤防务’的把柄,谢渊若敢来,就把这些抖出去,说他‘纵容下属通敌’,让他也脱不了干系!” 周显这才放心,也将酒一饮而尽,两人又碰了一次杯,缺口的杯子再次相撞,像两颗破碎的心,凑在一起假装完整。他们都知道,这场同盟,不过是权欲下的暂时妥协,风暴过后,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,这密室里的一切,终将和这缺口的酒杯一样,碎得彻底。
大同卫的粮道上,风卷着沙尘,吹得粮车的轮子 “咯吱” 作响。谢渊正与杨武(正三品兵部侍郎)检查粮车,三千石粮已装妥,粮袋大多有破洞,米洒在地上,像铺了一层碎雪,粮车的轮子裂着一道缝,用木头加固着,看着随时会散架。
张启派来的暗探(玄夜卫从七品)跪在地上,递上秦飞的密报,纸页边缘被风吹得卷了起来,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:“谢大人,京师危急!石崇借星象起事,秦云撤暗门防务,李默引兵近城,周显附逆阻查案,萧栎陛下病笃,恐…… 恐支撑不了多久。”
谢渊接过密报,指尖在 “荧惑入南斗”“萧桓待发” 的字句上颤抖,指腹蹭过纸页的破边,竟撕下一小片纸屑。他望着粮车,又看了看远处的边防线 —— 瓦剌细作已在边境活动,烽火台的信号微弱,像一颗快熄灭的星,若此时回师,粮车未到,大同卫兵卒断粮,瓦剌定会趁机入寇,北疆便会失守;可若不回师,京师沦陷,成武帝危殆,社稷便会易主。
“杨武,你带五千边军,押粮车去大同卫,务必确保粮饷送达,守住北疆。” 谢渊的声音带着决绝,他抽出腰间尚方剑,剑柄缠的布条磨破了,露出里面的木芯,剑身上有几道划痕,是前几日操练时碰的,“我带三千边军,轻装回师,去救京师!”
杨武急道:“老师,您带三千人回师,怕是不够!石崇有京营、宣府兵,咱们……” 他的话没说完,谢渊已翻身上马,马鞍的垫子磨破了,露出里面的稻草,他望着京师的方向,星象虽远,却似能看到那淡红的尾焰 —— 他知道,这场回师,九死一生,可身为 “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”,护社稷、安君父,是他的职责,哪怕粉身碎骨,也绝不退缩。边军的头盔大多有凹痕,甲片也不完整,却列着整齐的队伍,跟着谢渊,朝着京师的方向,踏上了这条布满荆棘的路。
南宫暖阁的窗前,风卷着沙尘,吹得烛火忽明忽暗。萧桓独自望着夜空,荧惑星的尾焰渐渐淡去,像一道流血的伤口,慢慢愈合,却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。他的指尖摩挲着旧玉扳指,扳指上的裂缝硌得指腹发疼,像心里藏着的不安,怎么也压不住。
魏奉先(从九品太监)捧着龙袍,龙袍的袖口有磨损,金线也断了几处,他的太监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