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去,重登太和殿!”
小阉宦端来一壶冷酒,萧桓一把夺过,直接对着壶嘴喝,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襟,浸湿了内衬,他却毫不在意。喝得兴起,他抓起旧符在案上敲着节奏,哼起成武元年德胜门的军歌:“长刀映日亮,忠魂守国疆……” 唱到一半,声音忽然哽咽 —— 七年的隐忍,终于要在明日有个了结。
烛火彻底熄灭时,萧桓趴在案上睡着了,头枕着 “探察录”,手里仍攥着旧符。梦里,他穿着明黄龙袍,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丹陛,百官跪在殿下,齐声喊 “吾皇万岁万万岁”,谢渊站在最前,躬身递上玉玺 —— 他不知道,这梦的碎片,明日会被京营的甲叶声、死囚的惨叫声,碾得粉碎;更不知道,石崇在镇刑司拟的 “禅位诏书” 后,还藏着一张 “诛萧桓、掌大权” 的密令。
片尾
南宫深处,萧桓趴在案上酣睡,手里攥着京营旧符,嘴角还挂着梦到复位的笑意;殿外廊下,魏奉先正指挥小阉宦备早膳,把仅有的两碟腊肉切成细丝,小心翼翼摆在瓷盘里,嘴里念叨着 “明日陛下复位,定要吃顿好的,咱家也能升从七品了”;镇刑司西花厅,石崇对着《京师布防图》冷笑,指尖在 “养心殿” 旁画了个圈,对属吏道:“明日辰时,待萧桓入宫逼禅,便令密探在殿后埋伏,等他盖了禅位诏书,就按‘谋逆’罪拿了他”;诏狱署后院,徐靖提着马鞭,抽打一个想逃的死囚,声嘶力竭地喊:“明日冲不进正阳门,你们的家眷都得死!”—— 逆党们各怀私欲,都以为 “谢渊无暇防”,却不知玄夜卫北司的暗探,正躲在茶肆、宫墙、诏狱的阴影里,将他们的每一句话、每一个动作,都录在黄麻纸笺上,叠成厚厚的 “逆迹册”,等着天亮后递往玄夜卫北司。
而兵部衙署的烛火,比南宫、镇刑司、诏狱署的都亮。谢渊坐在案前,面前摊着三卷文书:最上是《大同卫粮饷押运禀》,陈忠(正三品户部侍郎)刚递来,说 “粮车明日酉时出发,需京营兵护卫”,他正用朱笔在 “护卫兵数” 旁批 “调五十人,由千户张某统领”;中间是《工部火器修缮进度单》,周瑞(正三品工部侍郎)送来的,写着 “合格鸟铳仅十五具,余者三日内重造”,他皱眉在页边注 “三日后辰时亲验,误期则参”;最下是《京营前营兵卒缺额补报》,秦云(京营副将,字飞虎)禀明 “需从后营调二百人补额”,他正核对后营的布防表,怕调兵后影响东直门防务。
杨武(正三品兵部侍郎)进来时,见谢渊揉着发酸的眼睛,案角的茶早已凉透,劝道:“大人,这三卷文书明日再批也不迟,您已忙了一日,该歇了。”
谢渊摇摇头,拿起《大同卫粮饷押运禀》,指尖在 “瓦剌近塞” 的旁注上停了停:“大同边军等粮救命,火器不能误,京营布防也不能松,哪有功夫歇?” 他抬头看向窗外,夜色浓得化不开,却没留意到,远处南宫方向的烛火,比往常亮得更久 —— 他满心都是军政要务,全然不知,一场针对他与成武帝的复辟阴谋,已在夜色里织成了网,只待明日辰时,便要收紧。
烛火映着谢渊的身影,沉稳而专注,案上的尚方剑泛着冷光,却暂时未指向逆党 —— 他还在为大吴的边防、粮饷、防务奔波,而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谋逆,正借着他的 “忙碌”,加速走向最后的疯狂。
卷尾语
逆党议复辟案,非 “故君妄动” 之浅事,乃 “私念交织、谋逆合流” 之深刻较量 —— 萧桓之狂,在复辟执念遮蔽理智,将石、徐的利用视作 “助力”;石崇之狠,在借桓为傀儡,欲夺大吴权柄;徐靖之盲,在恃死囚为利器,却不知京营之固;魏奉先之愚,在贪升赏为诱饵,沦为逆党帮凶。四者虽暂结党,却各怀私欲,终因 “误判谢渊” 而堕入深渊。
此案之诫,在 “私谋必露”—— 逆党虽借探报为 “定心丸”,却难掩内部的猜忌与利用(石崇欲杀桓);虽以死囚、地方兵为 “助力”,却难敌律法之严、京营之固;虽以 “谢渊无暇防” 为 “胜算”,却难知渊早已布好罗网。谢渊之胜,非胜在智计,乃胜在 “公心”—— 以社稷为重,故能沉住气;以百姓为念,故能守好局。
南宫的旧符、镇刑司的密探、诏狱的死囚、魏奉先的探录,皆为 “公胜私败” 之注脚 —— 萧桓的复辟梦终成幻,石崇的夺权计终成空,徐靖的狠劲终无用,魏奉先的升赏梦终成泡影。此案之后,成武朝吏治更清,边防更固,此亦 “直臣守纲” 之典范,为后世治 “逆党乱政” 立镜鉴:公心在,虽逆谋炽而不慌;私念炽,虽计划密而必败。
《大吴名臣传?谢渊传》载:“渊遇逆党议复辟,不躁不怒,唯以‘纵其谋、待其动’之策,录实证、布天罗,既擒逆党,又安社稷,此非智计之胜,乃公心之胜也。” 诚哉斯言!逆党议复辟案,谢渊以 “公” 破 “私”,以 “静” 制 “动”,终让大吴江山免于动荡,此非个人之能,乃 “以社稷为重、以百姓为念” 之公心所致,此亦大吴得以延续之根本。
hai