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敢毫不犹豫,一手擎着火把,一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剑柄上,矮身率先钻入了那深不可测的黑暗洞口。他的身影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吞没,只有那一点摇曳的火光,在洞口深处孤独地跳动着,成为唯一的方向标。
子婴望着那如同怪兽喉咙般的洞口,望着那在阴风怒号中飘摇欲灭的火光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。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、混杂着腐朽地气与远处烟火味的空气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在两名最强壮侍卫的贴身护卫下,他咬紧牙关,弯下腰,也钻进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底通道。侍卫们紧随其后,鱼贯而入。最后一人进入后,推动那块沉重的巨石。伴随着沉闷的摩擦声,洞口缓缓合拢,将最后一丝天光隔绝在外。腐叶重新覆盖其上,仿佛这里从未有过任何异样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、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,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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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道内。
绝对的黑暗被赵敢手中摇曳的火把勉强撕开一道口子。火光所能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,仅能看清脚下几步远的距离。光线之外,是浓得化不开、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和光线的墨色深渊。
阴冷!刺骨的阴冷!
一种混合着深层地下水气的、仿佛能冻结骨髓的寒意,从四面八方、从脚下湿滑的岩石、从头顶不断滴落的冰冷水珠中,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每个人的身体。子婴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素服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。侍卫们也都面色发青,嘴唇发紫,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白雾。
空气沉重而污浊。浓烈的土腥味、陈年朽木的腐败气息、青膏泥特有的那种类似石灰和泥土混合的刺鼻味道,以及一种若有若无、仿佛来自远古的金属锈蚀的气息,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、带着死亡意味的怪味。每一次呼吸,都像在吸入冰冷的、带着颗粒的泥浆。
脚下是湿滑的、布满苔藓和水渍的岩石台阶。台阶开凿得极其粗糙,高低不平,棱角分明,显然当年只是为了实用,毫无舒适可言。有些地方台阶断裂,需要小心翼翼地攀爬或跳跃。头顶是低矮、凹凸不平的岩顶,不断有冰冷的水珠“滴答、滴答”地落下,砸在人的头顶、脖颈上,激起一阵阵寒颤。岩壁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深色的水渍痕迹,湿漉漉的,反射着火把跳跃的光芒,如同无数窥伺的眼睛。一些藤蔓状的、早已枯死不知多少年的植物根系,如同干瘪的血管,从岩缝中顽强地钻出,又无力地垂落下来,在火光摇曳中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,如同鬼魅的手臂。
寂静,是另一种折磨。
除了火把燃烧的“噼啪”声、水珠滴落的“滴答”声、众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衣物摩擦岩壁的窸窣声,再没有任何声响。这死寂被无边的黑暗无限放大,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,滋生出无名的恐惧。仿佛随时会从黑暗深处扑出什么可怕的东西,又仿佛这通道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、活着的、正在缓慢消化他们的怪物腹腔。
“小心脚下!” 赵敢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,带着金属般的质感,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。他将火把探向下方一处断裂的台阶边缘,那里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坑,水面在火光下泛着幽暗的油光。
众人屏息凝神,小心翼翼地绕过水坑。子婴在侍卫的搀扶下,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,冰冷的岩石透过薄薄的鞋底刺激着他的脚心,湿滑的地面让他几乎站立不稳。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这地底的寒气冻结了。
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,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。就在众人的体力与意志都濒临极限之时,前方的赵敢突然停住了脚步。他手中的火把,光芒似乎被前方某种东西吸收了,光线变得异常黯淡。
“到了。” 赵敢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凝重。他将火把稍稍举高。
前方豁然开朗了一些,但并非出口,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、如同天然溶洞般的小型空间。空间的尽头,是一面巨大而光滑的、呈现出青黑色的岩壁。岩壁下方,有一个小小的、凹陷的壁龛。壁龛内,赫然供奉着一尊半尺高的青铜异兽灯台!那异兽造型古朴狰狞,似虎非虎,似龙非龙,背生双翼,周身布满玄奥的云雷纹。它昂首向天,张开的巨口中,本应是放置灯油灯芯之处,此刻却空空如也,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凝结的黑色油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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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灯台下方,壁龛的底座上,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。
那是一块长方形的木板,或者说,是一块保存尚算完好的松木牍。它约有两尺长,一尺宽,边缘已经腐朽发黑,布满了虫蛀的小孔和潮湿的水渍霉斑。木牍的表面,覆盖着一层厚厚的、呈现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