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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在浓雾与死寂中艰难地爬行,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。冰冷的露水浸透了素麻的深衣,寒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,穿透布料,刺入骨髓。嬴腾的颤抖更加剧烈,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。嬴樛捧着木匣的手臂,因为长时间的僵硬和重压,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,木匣在他手中微微晃动,那覆盖其上的褪色玄锦随之颤抖,如同濒死蝴蝶最后的振翅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咚——!咚——!咚——!”
一阵低沉、雄浑、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战鼓声,骤然穿透浓密的雾气,由远及近,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!鼓点并不急促,却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、碾压一切的磅礴气势,如同巨人的脚步,踏碎了轵道亭前死水般的沉寂!
紧接着,是无数沉重的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!如同汹涌的潮水拍打着堤岸,又如同连绵不绝的滚雷碾过大地!伴随着金属甲叶摩擦碰撞发出的、令人牙酸的“哗啦!哗啦!”声,汇成一股令人心胆俱裂的声浪,从浓雾深处滚滚而来!
大地仿佛在微微震颤!
子婴那一直低垂的眼帘,倏然抬起!死灰般的瞳孔猛地收缩!他挺直的腰背,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。身后的嬴腾更是浑身剧震,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,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。嬴樛捧着木匣的手猛地一哆嗦,险些将木匣脱手,蜡黄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!
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搅动、撕裂!首先刺破灰白色幕布的,是一面巨大的、赤红色的战旗!旗面如同燃烧的火焰,在湿冷的空气中猎猎招展!旗上斗大的“刘”字,如同用鲜血书写,在雾气中散发出夺目的、充满侵略性的光芒!
紧接着,是无数面同样赤红的旗帜!如同燎原之火,瞬间点燃了灰暗的天地!旗帜之下,是无边无际、沉默肃杀的人潮!他们身披各式各样的甲胄——有简陋的皮甲,有半旧的札甲,甚至还有穿着普通布衣的士兵。手中的兵器也五花八门——长戈、环首刀、短戟、木盾、甚至还有农具改造的长柄武器。但他们的眼神,却如同出鞘的利刃,充满了野性的亢奋、劫后余生的狂热以及对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的贪婪!他们沉默着,只有沉重的脚步声、甲叶的碰撞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汇聚成一片沉闷压抑的轰鸣,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,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,踏过泥泞的枯草和落叶,向着轵道亭,向着那辆孤零零的白马素车,汹涌而来!
在这赤色怒潮的最前方,是数十名精锐的骑士。他们胯下的战马高大神骏,喷着灼热的白气,马蹄裹着湿泥,沉重地践踏着青石板驰道,发出“嗒嗒”的脆响。为首一骑,身材并不特别魁梧,面容甚至有些市井之徒的圆滑,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历经风霜沉淀下来的沉稳与精悍。他身披一件半旧的玄色皮甲,未戴头盔,只用一根布带束住额发,露出宽大的额头和一双细长、此刻却闪烁着锐利如鹰隼般光芒的眼睛。他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上翘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、仿佛看透一切的淡然笑意,但眼神深处,却充满了对眼前这一幕——帝国象征的彻底臣服——的审视、评估和一种即将攫取最高权力的灼热。正是沛公刘邦!在他身侧稍后,左边是文士打扮、面容清癯、眼神却异常明亮睿智的萧何,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死死锁定了嬴樛手中那方紫檀木匣,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;右边则是豹头环眼、满脸虬髯、手持巨大战斧、浑身散发着彪悍煞气的猛将樊哙,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嗜血的光芒,如同猛兽盯上了唾手可得的猎物!
赤色的洪流在距离白马素车约百步处缓缓停下。如同汹涌的潮水撞上了无形的堤坝,瞬间凝固。只有战马不安的响鼻声和旗帜在风中猎猎的声响,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。数万道目光,如同实质的探照灯,带着好奇、贪婪、鄙夷、快意等种种复杂的情绪,齐刷刷地聚焦在素车前那三个渺小、苍白、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身影上。巨大的、无形的压力,如同山岳般倾轧而来!
子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冰冷的、带着浓重血腥和汗臭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,带来一阵刺痛,却也奇异地让他近乎僵硬的身体找回了一丝知觉。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嬴樛那无法抑制的牙齿打颤声,感受到嬴腾那绝望的颤抖通过脚下的地面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