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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三、赤蛇当道**
“嗬——!!!”
御辇内,嬴政那具早已停止呼吸的躯壳,在赵高死死捂住口鼻的素帛下,发出了最后一声短促到极致的、如同灵魂被彻底撕裂的抽气!圆睁的双目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倒映的光,凝固成两潭无边的、空洞的恐惧深渊。紧抓着锦衾的枯手,无力地垂落。一切挣扎与声响,戛然而止。
车厢内死寂。浓烈的腐臭和血腥味凝固在空气中。按住嬴政的侍卫们僵硬地松开手,看着那具彻底失去生息、却死不瞑目的帝王遗体,个个面无人色,冷汗涔涔。赵高缓缓移开捂在嬴政口鼻上的、沾着污血和冰水的素帛,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。他低头看着嬴政那双凝固着极致惊骇的瞳孔,那双曾洞穿六合、令山河变色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,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刚才那场无人知晓的、来自神只的终极审判。一丝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后怕与掌控一切快意的冰冷情绪,悄然滑过赵高的眼底。
“陛下……驾崩了。”赵高的声音响起,嘶哑、低沉,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痛与疲惫,在死寂的车厢内清晰地回荡。他缓缓直起身,紫色宦官袍的褶皱在昏灯下如同凝固的波浪。
车外的李斯,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,身体猛地一晃,踉跄着后退一步,死死扶住冰冷的车厢壁才勉强站稳。他脸色惨白如白纸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巨大的悲凉、恐惧、以及一种被历史车轮碾过的无力感,瞬间将他吞没。帝国的太阳,真的落了。以一种如此不堪、如此屈辱的方式,在他眼前彻底熄灭了。
赵高转过身,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,扫过车厢内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侍卫和小黄门。那目光中蕴含的警告与杀意,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威慑力。
“陛下……临终前,为妖梦所魇,惊悸过度,龙驭上宾。”赵高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冰珠砸落,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耳中,“方才之事,乃陛下圣体不安所致。今日所见所闻,若有片言只语泄露于外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,缓缓扫过每一张惊恐的脸,“夷三族!挫骨扬灰!尔等……可听明白了?”
“明……明白!”侍卫和小黄门们魂飞魄散,扑通跪倒一片,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车厢底板,浑身抖如筛糠。
赵高不再看他们,目光转向车门外脸色灰败、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李斯。“丞相,”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惯常的、带着一丝谦卑的平稳,“陛下已去,国不可一日无主。当务之急,是秘不发丧,星夜兼程,护送陛下灵柩回咸阳,扶太子胡亥继位,以安天下之心!至于巨鹿陨石、陈胜叛乱……皆待新君登基,再行处置!”他再次强调了“秘不发丧”和“太子胡亥”,如同两根冰冷的锁链,将李斯牢牢捆缚。
李斯看着车厢内嬴政那死不瞑目的遗容,又看看赵高那张在阴影中明灭不定的脸。沙丘的伪诏,眼前的死状,帝国的烽烟……一切都如同巨大的漩涡,将他卷入无底深渊。他疲惫地闭上眼睛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:“……依……府令……之言……办吧……”
沉重的车门被重新关上,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景象。车驾在死寂中再次启动,碾过帝国的黑夜,驶向未知的深渊。而就在这帝国心脏停止跳动的同一片夜空下,在帝国东南的沛县荒泽之中,命运的齿轮正悄然咬合。
沛县,泗水亭地界。夜色如墨,大雨初歇。丰西泽(沛县西面的大泽)畔的泥泞小道上,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和腐烂水草的恶臭。一支小小的队伍在泥泞中艰难跋涉。领头的是泗水亭长刘邦,他身材高大,面容宽厚,鼻梁高挺,此刻却眉头紧锁,带着几分醉意和难以掩饰的愁容。押送百余名徒役(服劳役的犯人)前往骊山服苦役的差事,本就艰难,连日大雨冲毁道路,又跑掉了大半徒役。按照秦律,失期,当斩!纵使身为亭长,也难逃严惩!他身后跟着的樊哙(屠夫)、周勃(吹鼓手兼丧事操办者)、夏侯婴(沛县厩司御,管马车的)等十几个心腹兄弟,个个沉默不语,气氛凝重。
“大哥,前面……没路了。”负责探路的卢绾(刘邦同乡好友)气喘吁吁地跑回来,指着前方一片被雨水淹没、芦苇丛生的泥沼,“桥被冲垮了,绕道的话,至少耽搁三日!失期……是板上钉钉了!”
刘邦停下脚步,望着眼前一片泽国的前路,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群面黄肌瘦、眼神麻木绝望的徒役。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。去骊山是死路,失期是死路,逃亡…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?
“他娘的!”刘邦猛地将腰间盛酒的皮囊狠狠砸在泥水里,浑浊的酒液四溅!他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厉光芒,借着酒意,对着徒役们吼道:“诸位!公等皆去,吾亦从此逝矣!与其去骊山送死,不如……各自逃命去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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徒役们惊呆了,短暂的死寂后,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骚动!有人茫然,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