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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请看!”卢生指着那三座仙岛,声音因激动而尖锐,“这便是蓬莱!方丈!瀛洲!那仙药,便在这三岛核心的玉液琼池之中!仙翁有言,唯有以此‘蜃楼’巨舰,按此海图指引,方能冲破仙山外围的迷踪幻海,抵达圣地!”
嬴政的目光,完全被这幅奇异的海图所吸引。他伸出手指,想要触碰那闪烁着星光的岛屿,却在即将触及丝绢时顿住了。那冰凉的仙灵之气如此真实,那岛屿的轮廓如此清晰诱人。长生!永恒的生命!不受任何谶言诅咒束缚的永恒帝业!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热的岩浆,在他心中汹涌奔腾,几乎要冲破那层名为“帝王威仪”的冰冷外壳。他眼中那长久以来的阴霾和猜忌,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所取代!
“蜃楼……海图……”嬴政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,仿佛在咀嚼着无上的美味。他猛地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盯着卢生和侯生,那眼神中的威压和探寻化作了纯粹的、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种……近乎偏执的渴望!
“传朕旨意!”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金铁交鸣,瞬间打破了殿内因海图仙光而带来的短暂神圣氛围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即将席卷天下的帝王意志:
“即日起,征发天下刑徒、工匠、黔首!举巴蜀千年神木!采南山五金之英!集四海能工巧匠!倾举国之力,建造‘蜃楼’巨舰!”
“命少府章邯,总领营造事宜!所需人力、物力、财力,无论几何,优先拨付!有延误、怠工、克扣者,立斩不赦!”
“命卢生、侯生,为蜃楼监造使,掌营造之法,持仙赐海图!若有所需,可直接禀报于朕!”
“工期!三年!朕要在三年之后,于此‘蜃楼’之上,扬帆东海,直取仙药!”
“陛下圣明!陛下洪福齐天!必得长生!大秦江山永固!”卢生和侯生激动得浑身颤抖,再次五体投地,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声音因狂喜而变调。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蜃楼之巅,伴随帝王抵达仙山,成为不朽传奇的景象!
赵高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,随即迅速低下头,掩饰住所有情绪,尖声应道:“奴婢遵旨!”他立刻转身,快步走向殿外,去传达这道即将搅动整个帝国根基的圣旨。
嬴政不再看跪伏在地的方士。他重新转过身,面向东方,双手负于身后,身姿依旧挺拔孤峭。但他的目光,却穿透了章台殿厚重的墙壁,穿透了千里关山,投向了那片浩瀚而神秘的东海。那深邃的眼眸中,倒映着海图上三座金光熠熠的仙山,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。
长生!永恒!这火焰将焚毁一切怀疑,焚毁一切谶言!蜃楼,就是他通向永恒帝业的通天之舟!
**二、血泪神木**
帝国的意志,如同一台被注入狂暴动力的战争机器,瞬间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。始皇帝亲下旨意建造“蜃楼”神舰,直指东海仙山的消息,如同插上了翅膀的惊雷,瞬间传遍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。诏令所至,地方官吏如奉神谕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然而,这份“神谕”带来的,却是无数黔首黎庶更深重的苦难。
蜀地,巴山深处。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,终年被潮湿的雾气笼罩,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林间弥漫着腐叶和湿泥的气息,闷热得令人窒息。这里,是帝国指定的“神木”采伐之所。传说中,唯有生长了千年以上、木质坚硬如铁、纹理致密如丝的蜀地楠木,才配得上建造那通往仙境的“蜃楼”龙骨。
“嘿哟——!嘿哟——!”
粗犷而沉重的号子声,在幽深的山谷中回荡,带着一种绝望的、拼尽全力的嘶哑。数百名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刑徒和征发来的黔首,如同蚂蚁般聚集在一株巨大的楠木之下。这株楠木,树干之粗壮,需要二十余人方能合抱!树皮粗糙如龙鳞,虬结的根系深深扎入山岩,树冠高耸入云,浓密的枝叶将本就稀薄的天光遮蔽得所剩无几。
刑徒们的身上,大多带着沉重的木枷或铁链,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鞭痕、擦伤和蚊虫叮咬的肿块。汗水混合着泥浆,在他们枯槁的脸上流淌,滴落在脚下的腐殖层中。他们分成几队,赤着脚,踩着湿滑的苔藓和尖锐的碎石,喊着号子,用最原始的方式——巨大的青铜斧钺、坚韧的绳索、粗大的木杠——一点点地砍伐、撬动着这株庞然巨物。
“咔嚓!咔嚓!”巨大的青铜斧刃狠狠劈砍在坚硬的楠木树干上,每一次都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,木屑飞溅。每一次挥斧,都需要数人合力,伴随着从胸腔深处挤出的怒吼。进展极其缓慢。空气中弥漫着汗臭、血腥和新鲜木屑的苦涩气味。
“快!他娘的没吃饭吗?陛下等着神木造仙船!耽误了工期,老子活剐了你们!”一个身着低级吏服、满脸横肉的监工头目挥舞着浸过油的皮鞭,像一头暴躁的野兽在人群中穿梭。鞭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,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任何他看不顺眼的刑徒背上、腿上,留下一道道迅速红肿起来的血痕。惨叫声、闷哼声、鞭打声混杂在一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