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手中的弯刀,“噌”地一声,被他发狠地捅进了脚下的甲板。
坚硬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,刀身没入三分,兀自颤动不休。
他环视着周围一张张同样写满贪欲的脸,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,嘶哑而粗粝。
“管他娘的是谁的船!丞相的银子,难道就不是银子了?!”
他的吼声,像一簇火星,落入了早已泼满火油的干柴堆里。
甲板上,那些原本还慑于陈彪军威的士兵们,呼吸陡然粗重起来。
那不是人的喘息,更像是饿狼闻到了血腥味,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咆哮。
有人下意识地伸出舌头,舔过干裂的嘴唇,仿佛在品尝黄金的滋味。有人则将手中磨得发亮的兵器握得更紧,指节发白。
那瘦削士兵见状,胆气更壮,言语也愈发疯狂,唾沫星子四溅。
“这么多钱!够咱们在老家买上几百亩上好的水田!再盖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!别说丞相,就是天皇老子今天站在这儿,也得给老子留下买路财!”
“没错!干了!”
“拼了这一把,回家当地主老爷!”
人群中,附和声此起彼伏,汇成一股汹涌的洪流。
陈彪的脸色铁青,额角青筋一根根暴起。
他猛然转身,高大的身形带着一股悍然的压迫感,三步并作两步,跨到那瘦削士兵的面前。
没有任何预兆。
“啪!”
一声脆响,在嘈杂的甲板上清晰得吓人。
陈彪蒲扇般的大手,卯足了全身的力气,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那士兵的脸上。
那士兵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抽得陀螺般转了半圈,一个踉跄,险些栽倒。
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,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烙在上面,红得发紫。
“给老子闭嘴!”
陈彪压着嗓子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里生生挤出来的,带着一股子血腥气。
“你想死,别他娘的拉着所有弟兄一起下地狱!”
他很清楚,这船上坐着的是什么人。别说抢钱,就是大声喧哗,都可能给所有人招来杀身之祸。这群蠢货,只看到了眼前的银子,却没看到银子后面那把已经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!
那瘦削士兵被打得晕头转向,耳朵里嗡嗡作响,好半天才缓过神来。
他缓缓地抬起头。
那双赤红的眼睛里,所有的贪婪和疯狂,在这一刻尽数褪去,沉淀成了最纯粹、最冰冷的恨意。
他伸出舌头,缓缓舔掉嘴角的血迹,动作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。
紧接着,脸上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,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。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
他没再看陈彪,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周围的袍泽。
就是这个眼神,让所有南离士兵看向陈彪的目光,彻底变了。
那里面不再有平日里的服从与敬畏,只剩下一种看待拦路石的凶狠与不耐烦。
他们手中的兵器,在不经意间,调转了方向,隐隐对准了陈彪。
“沙……沙……”
那是几十双军靴在甲板上摩擦的声音。
他们不约而同地,向前围拢了半步。
仅仅是半步。
这个动作却让陈彪的后背,瞬间被冰冷的汗水浸透。
他从那些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弟兄们的眼神中,读懂了两个字。
背叛。
他不再是他们的队率,而是他们通往荣华富贵之路上,第一块需要被搬开,或者说……碾碎的绊脚石。
那被打的士兵,彻底撕下了伪装。他猛地转身,对着所有的袍泽,高高举起了手臂,像个振臂一呼的将军。
他指着身后的陈彪,用尽全身力气嘶吼。
“兄弟们!他怕了!他怕我们分了他的功劳!”
“他想卖个天大的人情给丞相,回头再去丞相那里领赏!到时候,他高官得坐,骏马得骑,我们呢?我们还是这群在海上喂鱼的大头兵!”
这一番诛心之言,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。
“陈彪!你他娘的想吃独食!”
“弟兄们给他卖命,他倒好!”
咒骂声不绝于耳。
瘦削士兵见煽动起了效果,脸上笑意更浓,他指向那敞开的银箱,声音里满是蛊惑。
“看看这些钱!这笔钱,够我们所有人,回家当地主老爷!够我们十辈子吃喝不愁!你们,难道就甘心,眼睁睁看着它从眼前飞走吗?!”
“不甘心!”
“抢了!”
士兵们的骚动愈演愈烈,手中的兵器已经毫不掩饰地对准了陈彪。包围圈,正在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