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远,来帮我把这个字盘抬到前院去。”林婉儿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唤醒。
他转身看见妻子正费力地搬动着活字印刷的字盘,连忙上前接过:“不是说好了重活等我来的吗?”
林婉儿擦了擦额角的细汗,笑道:“这算什么重活?比起当年在宫里修复古籍时搬的那些青铜器,这简直轻如鸿毛。”
他们一起将字盘安置在前院的梧桐树下。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洒在树字上,反射出淡淡的光芒。苏明远的手指轻轻抚过一个个反刻的字模,心中涌起难言的感慨——前世他寒窗苦读时,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如此自由地使用活字印刷之术。
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你在国子监讲解活字印刷的改良吗?”林婉儿似乎看穿了他的思绪。
苏明远微笑:“那时你站起来质疑我说‘铅字易损,不如木刻经久’,把我问得哑口无言。”
“然后你就连续三天泡在工部印刷坊,终于找到了铅锑合金的最佳比例。”林婉儿眼中闪着狡黠的光,“第三天深夜,你浑身墨渍地跑到我家门前,举着新印的《诗经》像个孩子般欢呼。”
回忆让两人相视而笑。那段充满激情与理想的岁月,如今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个小院里延续。
午后,苏明远在书房整理带来的竹简。这些特制的竹简是他请广西工匠仿古法制作的,表面打磨得光滑如玉,散发着淡淡的竹香。他提笔蘸墨,开始在竹简上记录《现代农政全书》的纲要。
笔尖划过竹面,发出沙沙的声响,让他恍惚回到了翰林院编修史书的时光。但内容却大相径庭——他正在将现代农业技术与庆朝农政相结合,寻找古今农业智慧的共通之处。
“明远,看我新设计的‘敦煌飞天’系列婚纱怎么样?”林婉儿捧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,屏幕上是一件融合了唐代飞天服饰与现代婚纱设计的华服。
苏明远仔细端详:“裙摆的飘带设计颇有飞天神韵,但领口是否过于暴露了?”
林婉儿噗嗤一笑:“苏状元,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婚纱,不是你们庆朝的宫装。再说,”她凑近低声说,“你忘了我们大婚那日,我穿的凤冠霞帔比这暴露多了?”
苏明远耳根微红,轻咳一声转移话题:“这些设计稿要发给何处?”
“米兰的一家时装公司,他们想合作推出东方元素系列。”林婉儿边说边调整着设计细节,“说来有趣,前世我身为织造府千金,设计的服饰只能供贵族享用。如今却能通过互联网让世界各地的女子穿上我设计的婚纱。”
夕阳西下时,两人照例沿着田埂散步。春耕时节,田野里满是忙碌的农人。几个孩子在地头追逐嬉戏,见苏明远走来,纷纷围上来。
“苏老师,这是什么草?”一个小女孩摘下一株野草递给他。
苏明远仔细辨认:“这是荠菜,《齐民要术》中记载‘春采其苗,可作羹汤’。”他摘下一片叶子放入口中咀嚼,“你们尝尝,有股清甜味。”
孩子们学着他的样子尝起荠菜叶,纷纷点头称是。
另一个男孩指着远处的树问:“那是什么树?开着白花的那种。”
“那是梨树,”苏明远眼中闪过感慨,“庆朝时,京郊遍植梨树,春日花开如雪,秋来果实累累。有诗云:‘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’。”
林婉儿用手机记录下这一幕——古代的状元教授现代的孩子认识植物,口中引经据典,眼中却满是与当下相连的温情。
“苏老师懂得真多!”孩子们崇拜地说。
苏明远微微摇头:“不过是前人所积,后人所学。文明就如这田间的种子,一代代传承,才能开花结果。”
散步归来时,天色已暗。小院里亮起温暖的灯光,墙上的各国护符在光线下投下斑驳的影子。林婉儿开始准备晚餐——用传统石磨磨制豆浆,配上附近面包房送来的可颂面包。
“古今混搭,中西合璧。”林婉儿笑着将早餐摆上桌,“就像我们的生活。”
苏明远拿起可颂咬了一口,酥脆的外皮层层分明:“这手艺倒与庆朝时的胡饼颇为相似,或许美食之道,本就相通。”
夜深人静时,苏明远独坐在书房中。桌上摊开着《新文明图鉴》的校样,旁边是他在竹简上写就的《现代农政全书》提纲。两种文明在这一方书桌上交汇融合,正如他这个人——庆朝的魂,现代的身。
他提笔在竹简上写下:“农政之要,在顺天时,尽地力,用民智。古今皆然,唯技不同耳...”
突然,窗外电闪雷鸣,暴雨倾盆而下。这样的春夜雷雨,在庆朝时他总是焚香读书,静听雨打芭蕉。但今夜,村中的警报声突然响起——山洪暴发,冲毁了进村的石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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