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明远的手指,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,用力地点在竹简那象征性的图腾上,又猛地指向石台上那圈围绕着星宿的神秘纹路。“每一道纹路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压下声音里那无法自控的颤抖,却让那份激动更加明显,“都不是随意的装饰!它们……每一道,都代表一种技艺!一种我们以为早已失传,或濒临断绝的古老技艺!制瓷、锻铁、缫丝、天象推演……精髓都藏在这些线条里!”他的指尖最终重重落回竹简图腾的中心,那里是一片空白的区域,如同星图中央那片未被点亮的深邃夜空,“而这星图中心的空白……是留给后人的!留给那些能真正理解、能重新点燃这些技艺之火的传承者之位!”
他的话语在空旷的遗址中回荡,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分量。老周张着嘴,一时忘了合拢,手电筒的光柱凝固在浮雕上。林婉儿手中的手机镜头微微抖动着,屏幕的光映亮了她震惊而专注的脸庞。风似乎也停滞了,只有那祭天台的古老石纹,在暮色渐沉的微光中,无声地诉说着千年的秘密。
暮色四合,故宫庞大的轮廓在深蓝的天幕下只剩下威严的剪影。然而,故宫博物院一间最大的报告厅内,却是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。临时发布会即将开始,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与期待,如同弓弦被缓缓拉满。记者们抢占着前排的位置,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对准了空无一人的发言席,镜头闪烁着冰冷的信号灯。后排则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学者、文化界人士,还有不少年轻的面孔,他们或坐或立,交头接耳,嗡嗡的低语声汇成一片压抑的潮音。空气中混合着皮革、纸张、电子设备以及人体散发的微热气息。
苏明远站在后台厚重的天鹅绒幕布阴影里,能清晰地感受到前台那巨大的声浪和热力。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平复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。这感觉,竟比他当年在庆朝金殿之上,于百官注视中应答皇帝策问时,还要强烈百倍。那时是锦绣前程,此刻,却仿佛肩负着千年文明的重量。他下意识地抚了抚身上那件熨帖的深灰色西装,指尖触碰到内袋里那卷竹简硬挺的边缘,一丝冰凉奇异地渗入皮肤,带来片刻的清醒。
“苏老师,该您了。” 工作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厚重的幕布无声地向两侧滑开。聚光灯骤然亮起,带着灼人的热度和刺目的白光,瞬间将他笼罩其中。强烈的光刺得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,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闪烁的镜头汇成一片模糊的光海,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他定了定神,稳步走向发言台。每一步,都仿佛踏在历史的回音壁上。身后,巨大的投影屏幕同步亮起,祭天台上那幅神秘而壮观的星图浮雕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——古老的星宿,盘绕的“融”字纹路,中央那片引人遐思的空白,纤毫毕现。
他站定,目光扫过台下。前排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,穿着朴素的中山装,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着一个用蓝布包裹的物件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浑浊的眼中蓄满了水光,嘴唇无声地翕动着。后排,几个穿着时髦卫衣的年轻人,高举着最新款的手机,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们年轻而专注的脸庞,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触、滑动,似乎要将每一帧画面都牢牢捕捉。直播平台的弹幕如同汹涌的瀑布,在侧方的辅助屏幕上飞速滚动,“文明脉络图”、“失传技艺”、“文化觉醒”、“燃炸了!”、“苏老师帅!”……密集的文字洪流几乎要将屏幕淹没。
所有的喧嚣,在苏明远开口的瞬间,奇异地沉寂下来。偌大的报告厅,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和他自己清晰的心跳声。
“诸位,”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空间,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,不高亢,却异常清晰沉稳,压下了所有的杂音。他微微侧身,抬手,指尖并未直接触碰冰冷的屏幕,而是以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姿态,隔空轻轻拂过投影中那繁复的云雷纹路。灯光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专注而带着一丝敬畏的侧脸轮廓。
“古人……以天地为纸,” 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如同珠玉落在玉盘上,在寂静的报告厅里激起微妙的回响。指尖随着话语,缓缓移向那些盘旋缠绕的“融”字边缘纹路,“以技艺为墨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目光再次扫过全场,仿佛要穿透时间,与千年前的匠人对话。“这些纹路,绝非简单的装饰。”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,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,“它们是庆朝最伟大的匠人,留给千年后的我们的——密码!”
“密码”二字落下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。台下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。前排那位白发老者身体猛地前倾,眼中的泪水终于滚落,砸在他紧握的蓝布包裹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他身旁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学者,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极大。
苏明远的手指坚定地指向投影中星图外围那圈细密奇诡的纹路:“看这里,这道蜿蜒如古藤,刚柔并济的纹路,”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划出轨迹,仿佛能感受到石头上刻痕的深度,“它承载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