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在巷口的阴影里潜伏了半个时辰,摸清换岗规律 —— 每隔一炷香,老兵会换一次姿势,打盹的间隙大约有三息。足够了。
……
蔷薇藤的尖刺划破了琉璃的手掌,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砖上,瞬间被吸收。她像只狸猫,借着藤蔓的掩护,悄无声息地攀上院墙,瓦片在脚下发出细微的 “咯吱” 声,惊得栖息的麻雀扑棱棱飞起。
两个打盹的老兵毫无察觉。靠在石碑上的那个显然喝多了,鼾声如雷,嘴角还挂着酒渍,腰间的钥匙串随着呼吸左右摇晃,其中一把铜钥匙特别显眼 —— 比别的长一寸,刻着 “档” 字,正是档案室的钥匙。
琉璃从墙头无声滑落,落地时像片羽毛。她屏住呼吸,慢慢靠近老兵,右手握住香囊里的迷药,左手准备夺钥匙。距离还有三步时,老兵突然翻了个身,钥匙串碰撞的脆响让她瞬间僵住。
好在老兵只是换了个姿势,继续沉睡。琉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指尖的迷药粉末几乎要被汗水浸湿。她猛地扑过去,用浸透迷药的帕子死死捂住老兵的口鼻,另一只手迅速解下钥匙串。
老兵的喉咙里发出 “呜呜” 的挣扎声,手脚胡乱挥舞,却被琉璃死死按住。她的膝盖顶住他的后背,力量大得不像个女子 —— 这是夜影卫的擒拿术,专门针对比自己强壮的对手。片刻后,老兵的挣扎渐渐微弱,最终瘫软在地,呼吸变得均匀绵长。
琉璃松了口气,刚想起身,却听见另一个老兵的咳嗽声。她迅速躲到石碑后,看见那个老兵揉着眼睛站起来,显然被刚才的动静惊醒。他看了眼昏睡的同伴,骂了句 “懒鬼”,转身往茅房的方向走去。
机会!琉璃抓起钥匙串,猫腰冲向档案室的方向。都护府的庭院比想象中大,正房的匾额写着 “布防司” 三个大字,两侧的厢房门窗紧闭,只有东侧的耳房亮着灯,门口挂着 “档案房” 的木牌。
档案房的锁果然是特制的,锈迹斑斑的锁孔里塞满了灰尘。琉璃试了三把钥匙,才找到匹配的那把,铜钥匙插进锁孔,转动时发出 “咔哒” 的脆响,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。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握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。
门轴早已干涩,推开时发出 “吱呀” 的长鸣,像鬼魅的叹息。琉璃闪身进入,迅速把门重新关好,后背紧紧抵住门板,剧烈地喘息。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,混杂着老鼠屎的腥气,十几排卷柜顶天立地,上面堆满了卷宗,灰尘厚得能写字。
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,吹亮后举在胸前。火光摇曳中,卷宗上的标签清晰可见:“西城防御图”“宫城布防”“粮仓守卫”…… 她要找的 “南城街巷布防” 应该在最底层。
卷柜之间的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,琉璃的裙摆扫过卷宗,扬起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。她忍住喷嚏,手指拂过一排排卷宗,终于在最底层的角落摸到个牛皮筒,标签上的字迹虽然模糊,却能辨认出 “南城街巷” 四个字。
就在她抽出牛皮筒的瞬间,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。
琉璃的反应快如闪电,迅速将牛皮筒塞进怀里,熄灭火折子,躲到最近的卷柜后。黑暗中,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,像擂鼓般撞击着耳膜。
烛火下的影子
门被推开的瞬间,烛火的光带斜斜地切进来,照亮了满地的灰尘。一个穿着汉式襕衫的将领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个酒葫芦,边走边喝,酒液顺着胡须滴落,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是崔乾佑!
琉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她屏住呼吸,从卷柜的缝隙里偷看 —— 崔乾佑比画像上苍老些,鬓角有了白发,背也微驼,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,扫视着凌乱的卷宗时,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。
他显然在找什么文件,手指在卷柜上划过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“该死的…… 放哪儿了……” 他低声咒骂着,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酒气,“明明记得在这儿……”
琉璃突然想起刚才摸到的牛皮筒 —— 难道他找的就是这个?她下意识地握紧怀里的布防图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崔乾佑翻了半天没找到,烦躁地将酒葫芦往桌上一墩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“一群废物!连个档案都管不好!” 他的怒吼带着压抑的怒火,却又迅速低沉下去,“找不着又如何…… 找着了…… 又能如何……”
最后几个字几乎轻不可闻,像声绝望的叹息。他呆呆地站了会儿,突然拿起桌上的烛台,转身往外走。经过卷柜时,烛火的光恰好照亮了琉璃藏身的缝隙,她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的皱纹和眼底的红血丝 —— 那是长期饮酒和失眠留下的痕迹。
琉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几乎要拔刀反抗。但崔乾佑只是麻木地走了过去,仿佛什么都没看见,脚步踉跄地消失在门外,连门都忘了关。
直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