库房的铜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三位考官依次插入钥匙,沉重的木门 \"吱呀\" 打开,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数千个卷宗,每个卷宗上都贴着编号,却无姓名。易林走到编号 \"丙字七十三号\" 的卷宗前 —— 这是他从誊录所书吏的记忆中得知的编号。
\"就是这个。\" 易林将卷宗呈给李玙。
李涵突然跪倒:\"陛下!不可!此乃科场机密,岂能当众拆封?\"
\"怎么?李大人怕了?\" 易林冷笑,\"还是说,这里面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?\"
李玙亲自撕开弥封的浆糊,展开卷宗。只见卷面有几处明显的刮痕,墨迹深浅不一,尤其是在 \"藩镇\" 二字附近,纸纤维都被刮起,露出底下泛黄的纸色。而被刮去的地方,正是宋明远痛斥割据的文字,取而代之的是鼓吹 \"地方自治\" 的段落。
\"这... 这是怎么回事?\" 李玙的声音陡然转厉,卷宗被捏得发皱。
李涵面如死灰,瘫在地上:\"臣... 臣有罪!是宋明轩指使的!他给了臣三千两黄金,让臣... 让臣修改试卷...\"
满院哗然。宋明远瘫软在地,嘴里喃喃着 \"不是我... 我不知道...\"
萧华脸色惨白,跪倒请罪:\"臣失察,罪该万死!\"
李玙盯着那份被篡改的试卷,突然将其掷在地上:\"好大的胆子!竟敢在科举上动手脚,妄图动摇国本!\" 他指着李涵,\"拖下去,交三司会审!宋明远革去功名,杖责四十,流放岭南!\"
阳光透过贡院的窗棂,照在散落的卷宗上,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科场的黑暗。易林站在阶下,知道这只是开始,宋家的触手,必须一根根斩断。
……
贡院的风波像一场惊雷,震得长安的士子圈翻江倒海。李玙在紫宸殿连续三日召见大臣,最终定下科场新规:\"从今科起,试卷弥封后,需由誊录官用朱笔重抄一份,原卷与誊录卷一同封存,待放榜后比对无误,方可销毁。\" 这便是后世所称的 \"糊名誊录双保险\"。
\"朕决定,今年春闱举行复试。\" 李玙的目光落在易林身上,\"易爱卿,此事就交由你主持。
易林躬身领旨:\"臣遵旨。但请陛下允准,复试题目由臣单独拟定,且全程封闭,不得与外界接触。\"
\"准。\" 李玙看向阶下的官员,\"谁若敢在复试中动手脚,休怪朕无情!\"
复试定在三日后的国子监,三百余名通过初试的举子重新入场。易林亲自出题,用的是他连夜拟定的策论:\"安史之乱未平,藩镇割据依旧,试论强干弱枝之策。\"
这个题目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。举子们有的奋笔疾书,有的抓耳挠腮 —— 那些平日只会吟诗作赋的世家子弟,对军政要务一窍不通;而来自寒门的举子,许多亲历过战乱,笔下的文字带着切肤之痛。
易林坐在监考官席上,看着宋明远的堂弟宋明哲抓着笔发呆,卷面一片空白。此人本是宋家安排的另一枚棋子,此刻却连一句完整的策论都写不出。
复试结果放榜时,贡院外的红墙下又是另一番景象。状元换成了来自河东的寒门士子柳宗元,他的策论直指藩镇之弊,主张 \"削其权,收其兵,制其钱谷\",字字切中要害。而宋家安插的几名举子,要么名落孙山,要么名次暴跌,彻底失去了进入官场的机会。
萧华站在人群外,看着新科进士们簇拥着柳宗元游街,嘴角的皱纹拧成了疙瘩。他知道,经此一役,宋家在朝堂的布局遭受重创,而易林的声望,则如日中天。
……
科场舞弊案的处理结果很快公布:主考官李涵腰斩于市,家产抄没;礼部尚书萧华被革职,贬为荆州司马;宋明远被剥夺功名,流放崖州;宋明轩因涉嫌干预科场,被御史台立案调查。
消息传到岭南时,宋若宪正在盐场监工。她将密信捏成纸团,扔进沸腾的盐锅:\"一群废物!连个科举都办不好!\" 旁边的谋士低声道:\"节度使,长安那边查得紧,是不是先停一停?\"
\"停?\" 宋若宪冷笑,指甲掐进掌心,\"易林想断我的路,没那么容易。\" 她望向南海的方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