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朝恩眼珠转了转,拂尘搭在臂弯:\"陛下说了,有事当面奏。易大人,萧尚书,不如一同去见见陛下?\"
走出政事堂时,春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。易林望着紫宸殿的方向,知道这场交锋才刚刚开始。宋家敢在科举上动手脚,必然留有后手,而他要做的,就是撕开那层看似严密的伪装。
……
贡院西侧的誊录所像座被遗忘的孤岛,三十余名书吏正埋头抄写试卷,朱砂笔在黄麻纸上划过的沙沙声,比殿角的漏刻更单调。琉璃扮作送茶水的杂役,提着铜壶穿过回廊,粗布衣裙下的匕首硌着腰侧 —— 这是易林给她的防身之物,也是最后的退路。
\"新来的?\" 一个络腮胡书吏抬头,嘴角沾着墨汁,\"手脚麻利点,这批卷子明早就要送主考官案头。\"
琉璃屈膝行礼,茶水斟得又稳又满:\"听说今年的状元卷写得特别好?\"
书吏们顿时来了兴致,有人压低声音:\"何止好,简直是说到了某些人的心坎里。\"
\"可不是嘛,原卷我见过,开头那段关于藩镇的话,写得那叫一个狠......\"
\"嘘!\" 络腮胡书吏突然打断,警惕地看向四周,\"别乱说,小心祸从口出。\"
琉璃端着空壶退出时,指尖已沁出冷汗。她绕到誊录所后方的杂役房,那里堆着待销毁的废纸。借着整理废纸的机会,她悄悄靠近负责宋明远试卷誊录的书吏 —— 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,正对着砚台发呆。
\"小哥,墨块用完了,能借一块吗?\" 琉璃的声音带着怯意,符合杂役的身份。
年轻人猛地抬头,像被踩了尾巴的猫:\"没... 没有多余的。\"
琉璃趁机发动窥心术,年轻人混乱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:\"那段话被刮掉了... 好深的刮痕... 主考官亲自盯着改的... 宋公子给了五百两... 我不能说...\"
她心中一凛,不动声色地退开。刚走到门口,就撞见主考官李涵的随从,那人狐疑地打量她:\"你在这里做什么?\"
\"帮... 帮书吏大人倒废纸。\" 琉璃故意结巴,提起纸篓往外走,心跳得像擂鼓。
回到易林府邸时,暮色已浓。她将探知的消息和盘托出:\"宋明远的原卷被篡改过,尤其是痛斥藩镇的段落,被人用刀刮去重写,主考官李涵牵涉其中。\"
易林正在沙盘上勾勒岭南地图,闻言将沙盘一推:\"果然如此。李涵是萧华的门生,而萧华的亲家,正是宋家的姻亲。\" 他转身对琉璃道,\"明日早朝,我会请陛下亲临贡院,当众验卷。\"
琉璃望着窗外的月光,忽然担忧道:\"他们会不会连夜销毁原卷?\"
\"不会。\" 易林的眼中闪着笃定,\"李涵是个谨慎人,定会把原卷当作把柄攥在手里,以防宋家过河拆桥。\"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《唐律疏议》,\"咱们要做的,就是让他没机会销毁证据。\"
紫宸殿的朝会被一股无形的张力笼罩。易林跪在丹墀下,手中高举宋明远的策论抄本:\"陛下,臣有确凿证据,宋明远的状元卷遭人篡改,请陛下亲临贡院,验看原卷!\"
李玙的目光扫过阶下的萧华与李涵,前者面沉如水,后者额头泛着油光。\"易爱卿,你可知诬陷科场考官是重罪?\"
\"臣愿以性命担保!\" 易林叩首至地,\"若验看无果,臣甘受极刑!\"
宋明远也跪在一旁,声音带着哭腔:\"陛下明鉴,臣寒窗苦读,绝无舞弊之事!求陛下为臣做主!\"
萧华出列奏道:\"陛下,易林与宋家素有嫌隙,此举恐是公报私仇。科场原卷封存严密,岂能因一言之词便轻动?\"
李玙沉默半晌,龙椅的扶手被摩挲得发亮:\"传朕旨意,摆驾贡院。\"
当皇帝的仪仗抵达贡院时,所有考官和书吏都被召集到前院。李涵的双腿抖得像筛糠,被萧华瞪了一眼才勉强站稳。易林指着西侧的库房:\"陛下,原卷封存于此,由三位考官共同看管,钥匙分别由三人掌管。\"
李玙点头:\"开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