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舅舅是知府大人!你们不能动我!”
张华亮出令牌,冷笑道:“屠用中早已认罪画押,此刻怕是已经吊起来了!”
接下来三日,榆林府如刮起一场反贪风暴。
田文镜率领反贪局职员按名册挨户缉拿,从县丞到典史,凡沾涉案子的官吏无一漏网。
在临时设的公堂连轴审讯,烛火彻夜未熄。
“张主簿,你收受聚利沙石厂贿赂五万两,在验收文书上伪签姓名,可有此事?”田文镜将供词掷到案前。
被押的张姓官吏浑身筛糠,哆嗦着认罪:“认……认……求大人从轻发落……”
三日后,府衙前的公告栏贴满判词,百姓围得水泄不通。
兵卒扯开嗓子,字字如锤砸在青石地面。
“榆林知府屠用中,贪墨道路专款,以淤沙充石料,致官道崩坏、战马折足,罪无可赦,判斩首示众,首级悬街七日!
从犯三十七人,同属贪腐,抄没家产,一体处斩!
所有涉案家眷,不论老幼,尽数充作徭役,押往陕西各段官道工地,亲手修补被他们贪墨蛀空的路!”
人群中爆发出叫好声,随即涌起一片嗡嗡的议论。
“早该治治这些蛀虫了!上个月我家掌柜的商队过那段路,三辆马车陷在辙里,雇了十几个民夫才拖出来!”
“可不是嘛!前阵子骑兵队演练,好好的马摔断了腿,听说驯马的老兵哭了好几宿——这路修得连畜生都坑!”
“知府家的六姨太最是嚣张,前儿还在绸缎庄抢了匹云锦,如今也得去挑沙子修路?活该!”
“……”
议论声里混着孩童的拍手声,几个曾被官吏刁难的老汉抹起了眼泪。
榆林府衙内。
“王爷,涉案官吏悉数落网,抄没赃银两百万银元。
聚利沙石厂等十余家商户,追缴违法所得三百万,罚款合计六百万。
其中多数无力缴罚,主家已定罪流放,家产尽数抄没。”
允禄指尖轻叩:“赃款与罚款悉数拨作修路专款。
让那些服徭役的家眷亲眼看着——他们贪走的每一分银钱,都要化作脚下结实的路。”
正说着,衙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,侯雄押着镣铐缠身的福崧踏入府衙。
“王爷,福崧带到。”侯雄单膝跪地,声如洪钟,“此贼行至榆林府界,听闻屠用中已被斩首示众,竟在驿站翻后墙欲逃,被属下当场擒获。
从其行囊中搜出的账册,还记着与各州府官吏分赃的明细!”
福崧被按在地上,抬头望见允禄冷冽的目光,突然涕泪横流地磕头。
“王爷饶命!下官一时糊涂,愿将全部家产充公,只求留条性命……”
允禄未看他,只对田文镜道:“查清楚他贪墨的数目,尽快处置。”
田文镜展开刚搜出的账册,朗声道。
“福崧在任五年,前后收受各路贿赂共计六百五十万两,仅修路一案便分赃三百万两,纵容下属偷工减料达十五处之多!”
允禄指尖在案上重重一叩:“明日午时,将福崧押至府衙前斩首示众,首级与屠用中等并列悬街,以儆效尤!
抄没的赃银,即刻造册封存,押送回京。”
田文镜躬身领命:“属下这就安排。”
福崧闻言面如死灰,被拖下去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。
次日午时,府衙前人山人海。
随着一声令下,福崧人头落地,百姓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。
接下来数日,重铺的榆林府官道已初见雏形,晋北运来的精筛河沙泛着青白,工匠们正按标准夯实路面,远处工地上,涉案家眷们扛着石料往返,看着新修的路一寸寸延伸,再无往日的骄纵。
允禄站在路边,看着工匠们用标尺反复丈量厚度,又捻起一捧新筛的河沙,指尖搓动间颗粒分明,含泥量远低于标准。
他转头对田文镜道:“看来这雷霆手段,终究是起了作用。”
田文镜躬身道:“王爷严明,下头自然不敢再敷衍。”
“陕西的案子暂告一段落,”允禄眺望西方,“但西北的路,不止榆林一条。宁夏府的官道也报来瑕疵,咱们即刻动身,去看看那边的‘好路’。”
说罢,允禄翻身上马,田文镜紧随其后向西疾驰。
……
柬埔寨洞里萨湖南岸。
经过半个月的艰难跋涉,清军终于抵达菩萨城外围。
“这路简直不是人走的!”一名扛着火枪的士兵一脚踩进泥坑,靴子里灌满了浑浊的泥浆,他猛地拔出脚,溅得身旁同伴一身泥点。
“二百里地,硬生生挪了半个月,再走下去,枪管子都要生锈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