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用金站在船尾,身后陈武与老舵手周正围着张铺开的海图,油灯的光晕在泛黄的纸页上跳动。
“依我看,这地方十有八九就是西洋人说的美洲。”陈用金的手指点在海图边缘一片空白处。
“那些海獭皮、铜矿石,还有土着的装束,都跟他们描述的对上了。”
陈武皱着眉:“就是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。
东家,您还记得那几个西洋商人说的吗?西班牙人在美洲占了不少地方,听说船上都架着火炮,凶得很。”
“所以更要小心。”陈用金敲了敲船舷,“明天分三路走,你带些人,跟着那个叫阿图的土着往北边探探,看看有没有港口或是其他部落的踪迹。
老周带些人,沿着海岸线往南走,留意有没有西洋船的影子。
我跟他们首领聊聊,问问这附近的山川河流,顺便再换些皮毛。”
陈用金顿了顿,目光扫过甲板上轮岗的哨兵——四个人正握着刀,警惕地望着岸边的黑暗,油灯在他们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。“
值岗的弟兄警醒些,半个时辰一换,若有动静先鸣锣,千万别擅自行动。”
老舵手周正捻着胡须道:“东家考虑得是。咱现在人少,真遇上西班牙人硬碰硬肯定吃亏,得先把底细摸清楚。”
陈用金望着远处沙滩上残留的篝火余烬,忽然想起洛阿捧着麦芽糖时瞪圆的眼睛,嘴角忍不住漾起一丝笑意。
“那洛阿看着倒像个实诚人,明天试着跟他打听打听,说不定能问出些有用的,都去歇着吧,明天有的忙。”
陈用金熄了油灯,“记住,万事以稳妥为先。”
夜色渐深,海浪拍打着船身,发出规律的轻响。
天刚蒙蒙亮,海雾还没散尽,沙滩上已攒动着人影。
男女老少背着藤筐、扛着皮毛,远远望见“探索号”的船帆就开始欢呼,比昨日更热闹了几分。
“东家,这阵仗,比福州港的集市还热闹!”陈武扶着跳板,看着涌上来的土着,忍不住咋舌。
陈用金笑了笑:“说明咱的东西对他们胃口。让弟兄们把剩下的货摆开,手脚麻利些。”
船员们刚把最后几匹棉布与琉璃珠搬出来,就被土着们围得水泄不通。
昨日没换到丝绸的妇人扯着洛阿的胳膊抱怨,洛阿连声安抚。
“莫急!辰——雍——斤是朋友,会带更多来!”
不过一个时辰,货物便见了底。
有个穿兽皮的老汉没换到琉璃珠,急得直拍大腿。
“我家娃盼了一整夜……”
洛阿身为部落首领,见族人情急,正要开口安抚,眼角瞥见老汉通红的眼眶,忽然摸向自己怀里,掏出一枚昨日刚换得的琉璃珠——正是那种在阳光下能折射出七彩光晕的样式,他攥在手里摩挲了片刻,干脆利落地塞进老汉掌心。
“给娃!”洛阿瓮声瓮气地说,语气带着首领不容推辞的爽朗。
老汉愣住了,捧着那枚冰凉透亮的珠子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,半晌才对着洛阿深深鞠了一躬,周围的土着们也纷纷露出敬佩的神色。
这时,陈用金从怀里摸出块羊脂玉佩——玉面雕着朵兰花,是出发前父亲陈明志给的。
陈用金把玉佩塞进洛阿手里,笑道:“洛阿,这个送你。朋友之间,不用算得太细。”
洛阿捏着玉佩,忽然对着族人高喊一声,转头对陈用金道。
“酒!蜜!给朋友!”不多时,两个青年便抬来两瓮浆果酒和一筐野蜜。
“这怎么好意思?”陈用金推辞着,洛阿却硬往他怀里塞:“朋友!必须要!”
趁着热乎劲,陈用金指了指远处山林:“洛阿,我们想四处走走,看看有没有淡水和木料,行吗?”
洛阿立刻点头:“行!阿图,带他们去!”阿图兴奋地拍着胸脯:“我去!我去!”
陈用金又指着西方,比划着高鼻子、戴帽子的模样。
“洛阿,见过这样的外人吗?坐船来的。”
洛阿皱着眉摇头:“没有!从来没有!只有你们!”
阿图也在一旁帮腔:“只有辰——雍——斤的船!”
陈用金心头一喜,脸上却不动声色。
“那就好。我们只是随便看看,绝不惹麻烦。”
他悄悄对陈武使个眼色,低声道:“仔细些,看看沙滩上有没有陌生船锚印,礁石缝里有没有铁器碎片,千万别惊动他们。”
“放心,东家。”陈武点头,带着五个船员往海岸线走去。
而陈用金跟着阿图往山林里走,阿图指着路边的野果树介绍。
“这个,甜!那个,能治病!”陈用金一边应着,一边让文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