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王托摩列谢二世坐在铺着孔雀羽毯的王座上,目光扫过阶下侍立的臣僚,这些人衣领上大多别着暹罗王室赐予的银徽——他的权力早已被蚕食到骨髓里,连任免地方官都要先递文书请示暹罗王廷。
多年来,柬埔寨就像暹罗与后黎国阮氏之间的一块夹心饼。
阮氏掌控着湄公河下游的商埠时,曾逼着王室将公主送去和亲,暹罗则攥着西部的稻田税收,连王宫修缮的木料都要经他们点头。
直到前几年清国剿灭阮氏,那股盘踞在东南方的势力轰然倒塌,柬埔寨身上的压力才骤然减轻了一半。
“王上,暹罗派来的督办求见。”内侍低着头禀报,声音发颤。
“说是要丈量洞里萨湖沿岸的渔塘,说是……要按新定的税率收渔税。”
托摩列谢二世捏紧了手中的玉佛串,指节泛白。
阮氏倒了,暹罗的胃口却越来越大,连渔民撒网的水域都要插上他们的界桩。
可他能反驳吗?北边的占巴塞、万象、琅勃拉邦三国打得天翻地覆,西边的缅甸乱成了一锅粥,清国的使者虽偶尔路过金边,却极少过问这里的琐事——如今的柬埔寨,不过是从两头受气,变成了看暹罗一家的脸色。
托摩列谢二世忽然看向侍立一旁的老臣奥克。
“备一份国书,派亲信送往嘉定城。
告诉清国守将,若能出面调停暹罗的苛索,柬埔寨愿将湄公河沿岸的三个商埠对清国开放,关税减免三成。”
奥克一惊:“王上,这……暹罗若知晓,怕是会更加紧逼。”
“不试一试,难道等着被暹罗吞得连骨头都不剩?”
托摩列谢二世松开玉佛串,语气里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“阮氏覆灭后,清国在嘉定城驻军数万,他们既然能灭阮氏,未必不能震慑暹罗。
哪怕只是让暹罗收敛几分,也值得。”
奥克垂首应道:“臣这就安排。”
三日后,两名信使混过暹罗巡船盘查,浑身带着鱼腥气冲进嘉定城外清军大营。
大清第三集团军副军长张煌展开浸透桐油的国书,指尖在“关税减免三成”上敲了敲——凭借攻占岘港、智取嘉定城的赫赫战功,他已从第13师师长晋升为副军长,统管澜沧省防务,帐内墙上中南半岛防务图上,澜沧省地界被朱笔圈出,与柬埔寨紧邻的边境线格外醒目。
自两年前率部攻克嘉定城、剿灭阮氏残余后,柬埔寨东部的湄公河沿岸便进入了张煌的视野。
彼时因澜沧省初定,后勤补给线尚未稳固,才暂未推进。
如今境况不同而语,朝廷持续增派的粮饷与军械已让澜沧省防务根基稳固,各地土民叛乱肃清后,驻军战力更胜往昔,正是拓展影响力的时机。
托摩列谢二世的求援,恰好给了清军名正言顺介入的契机。
“给托摩列谢二世回话,想让清军出手,就得认清楚谁是主事的。” 张煌抬眼对亲信李闯道。
“大帅的意思是?”李闯握紧了腰间的佩刀。
张煌将国书平展在案上,指尖点过琉球、苏禄的藩属章程副本。
“参照其他藩属国的规矩,其一,柬埔寨王国纳贡称藩,接受大清庇护,外交事务需经宗主国核准。
其二,对大清以及其他藩属国商民开放全境,实施零关税贸易待遇,允许自由定居、购地经商。
其三,军队由大清教官整编,军械统一配发,战时听候大清调遣。”
张煌顿了顿,指节在案上叩出轻响。
“这是通例,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。三日内务必答复,逾期未决,此后柬埔寨与暹罗的纠葛,大清概不干涉。”
李闯沉声应道:“属下即刻拟信送达。”
李闯刚要退下,张煌又道。
“让柬埔寨那两位信使跟着军营去看看,我军的火炮试射场地也得让他们亲眼瞧瞧——清国的承诺,从来靠的不只是嘴。”
柬埔寨信使刚踏入军营,便被眼前的景象慑住,巡逻士兵身着统一灰绿色军服,肩扛黑亮火枪,步伐整齐。
营区内帐篷排列如棋盘,连晾晒的衣物都按规制分色悬挂,听不到半分喧哗。
行至炮场,更是让他们倒吸冷气——数百门重型火炮黑沉沉列阵,炮身鎏金的“中华1738重型火炮(改良版)”字样在阴影里闪着光。
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,十余门火炮同时轰鸣,炮弹掠过五里水面,在对岸沙洲炸起冲天水柱,震得地面都在发颤。
“这射程……暹罗的火炮连一半都达不到!”
柬埔寨王国年轻信使攥紧了拳头,声音发颤。
年长者望着那些面无表情搬运炮弹的清军士兵,动作利落如机械,浑身透着一股久经战阵的肃杀之气——这般军容,比金边王宫的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