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,瞿大人说要死守肇庆,可……可南京的兵连仙霞关都能轰开,这城墙怕是挡不住啊。”
王氏把最后一支金步摇塞进箱子,狠狠瞪了他一眼:“没出息的东西!当初劝你别称帝,你偏不听丁魁楚那帮混蛋的话!现在好了,绍武那边一乱,南京的兵就打过来了!让马吉翔备车,咱去桂林,那里有靖江王府的旧部,山高林密,他们追不上!”
正说着,瞿式耜带着兵部尚书张家玉、大学士方以智闯了进来,三人的官袍都被汗水浸湿,瞿式耜手里还攥着一份斥候刚送来的急报,说孙德胜的第五师已经过了浔州,鸡冠山的林察不战而降,敌军正往肇庆逼近。
“陛下!”瞿式耜跪在地上,血书举过头顶,“臣愿死守城池!只要陛下坐镇肇庆,臣已联络了土司兵,他们愿出三万兵马助战,定能与反贼决一死战!御林军虽精,终究是护卫之兵,若弃城而逃,人心涣散,天下人会如何看陛下?”
朱由榔没看急报,眼神躲躲闪闪。刚刚马吉翔早就偷偷来报,说御林军派出的斥候看见孙德胜的先头部队已经过了羚羊峡,离肇庆不足二十里,他心里早慌了神。可当着瞿式耜的面,又不好直说要跑,只能支吾道:“瞿大人忠勇可嘉,只是……只是桂林乃上游重镇,朕去那里调度兵马,与肇庆成犄角之势,岂不更好?”
瞿式耜还想再劝,张家玉也上前一步:“陛下,肇庆城墙坚固,粮草充足,只要坚守半月,各地援军必至。若此时西迁,沿途州县必望风而降,我等将成无根之萍啊!”
朱由榔被说得脸上发烫,干脆一甩袖子:“朕意已决!你们退下吧,朕要歇息了。”
三人无奈告退,刚走出殿门,就听见里面传来收拾东西的窸窣声。方以智叹了口气:“怕是留不住了。”
半个时辰后,马吉翔带着御林军悄悄牵了马车到宫后门。朱由榔换上一身粗布袍子,拉着王氏钻进马车,连丁魁楚都没敢惊动——他怕这位老臣又哭着喊着拦驾。马吉翔低声喝令:“都给我轻着点!谁敢出声,老子剁了他!”
御林军们扛着包袱往车上搬,有人不小心碰倒了宫灯,“哐当”一声碎在地上。朱由榔吓得从马车里探出头:“快!快走!”
车队刚出城门,就有几个御林军趁乱溜走了——他们家就在肇庆,谁愿跟着去桂林吃苦头,偷点儿车上的钱财直接跑了。马吉翔也懒得管,挥着鞭子催促大家快跑,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。
天亮时,瞿式耜带着众臣来上朝,才发现宫里早已人去楼空。剩下的一个老太监说陛下昨晚就带着皇太后西行了,连玉玺都带走了。张家玉气得一脚踹翻了丹陛旁的香炉:“竖子不足与谋!我等苦口婆心,他竟不告而别!”
群臣顿时炸开了锅,有骂朱由榔懦弱的,有叹大势已去的,户部侍郎严起恒跺着脚道:“早知如此,当初何必拥立这等货色!还不如降了李明,至少能保全家小!”
不少人闻言动了心思,互相使着眼色。瞿式耜看着人心涣散的样子,突然高声道:“诸位莫慌!陛下虽走,我等身为大明臣子,岂能坐视肇庆沦陷?孙某愿死守此城,与反贼周旋到底!有愿留下的,随我登城布防;不愿留的,自便!”
张家玉、方以智当即表态:“我等愿随瞿大人共守肇庆!”
可更多的人却磨磨蹭蹭,有人说回家和家人说一声就来的,一去不回;有人假称去追陛下劝驾,带着家人、财物坐上马车就往西跑了。最后跟着瞿式耜上城的,只有寥寥数人,连守军都看傻了——皇帝跑了,大臣跑了,这城还守个什么劲?
午时刚过,孙德胜的第五师就到了城下。看着城头上稀稀拉拉的守军,还有那面歪歪扭扭的大明旗,他勒住马笑了:“瞿式耜倒是条汉子,可惜跟错了人。”
劝降的士兵刚到城下,就听见城头有人喊:“我等愿降!”原来守军早就没了战心,趁瞿式耜转身的功夫,竟把瞿式耜看住,打开城门投降了。
孙德胜率军进城时,瞿式耜正坐在城楼的箭窗下写绝命诗,张家玉、方以智站在一旁,三人神色平静。看见孙德胜进来,瞿式耜把笔一扔:“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,休要多言。”
孙德胜敬佩他是条汉子,也没上绑,只是派人看住了。劝降了几次,瞿式耜都骂他是“乱臣贼子”,张家玉、方以智也宁死不从。七日后,三人在狱中绝食而亡,孙德胜让人以士人之礼厚葬了他们。
此时的朱由榔已经到了梧州,府衙内,他正坐在案前喝着冷粥,面前围着丁魁楚、严起恒、给事中吴其雷等数十位大臣——他们听闻皇帝西逃,连夜带着家人、财物快马追了三天,才在梧州城外赶上。
梧州参将陈邦傅闻讯赶来,他身后跟着二十来个亲兵,铠甲上还沾着尘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