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清军的云梯搭在了城墙上,又一阵鼓号声响,一队五百多人的重甲兵冲了出来,他们在弓箭的掩护下快步冲到城下,顺着云梯往上爬,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城上的人早已溃不成军,没人敢于露头抵抗,沈惟炳缩在城楼里眼睁睁地看着冲上城头的清军,吓得腿一软,瘫坐在地上,嘴里喃喃着:“完了……通州完了……”
周之茂见大势已去,咬了咬牙,提着刀冲上去,想跟清军拼个你死我活,可刚砍倒一个清兵,就被左侧的一杆长矛刺穿了胸膛。他回头望了眼通州城,鲜血从嘴角流出来,倒在城头上,再也没起来。
清军涌进通州城,烧杀抢掠,哭声、喊声震天。
沈惟炳此时躲在城楼里,看着面前那口落满石灰粉,两侧还布满划痕的黑褐色棺材,心中满是恐惧,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:“完了,通州完了,全完了……”
突然,他眼睛一亮,手脚并用地爬向棺材,那是他最后的求生希望……
最后,沈惟炳还是被清军从棺材里抓了出来,他那副“与城共存亡”的模样早已没了踪影,跪在地上不停求饶,可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性命——清军为了立威,把他拉到城楼下斩首示众,他那副簇新的青色官袍,沾满了鲜血和尘土。
天津卫那边的战事,比通州更让人揪心。新任总兵马爌刚从城垛上下来,甲胄上还沾着霜气,他望着城墙上的七座炮台,铁铸的炮身泛着青黑,这是他的上一任筹款督建的,东西南北四门各立一座,剩下三座守着运河水关,可此刻他的心里却凉半截——城内守军名册上显示有五千多人,而实际只有三千多营兵。本来这些人守城也是够用的,可是却已有五六个月没发军饷,一个个饿得皮包骨,家里早就揭不开锅,要不是营里还能每天管两顿饭,一干一稀凑活填肚子,这群人早跑没影了,哪还有力气拿刀打仗?真正能指望的,只有他自己带来的三百多家丁。
前几日,他把家丁分出七拨,每拨十人,派去守炮台,再三叮嘱:“炮台上的炮,必须管起来!要是打仗时炮都打不响,咱们都得死在这!”家丁们跟着他多年,个个悍勇,听了命令都点头应下,可心里其实早对守成不抱什么希望了。而营兵们却却依旧吊儿郎当,有的靠在城墙上晒太阳,有的蹲在马道旁相互吹牛打屁,手里的长枪扔在一边,连看都懒得看。
马爌气得直跺脚,冲过去抓起一个吹到兴头上,正手舞足蹈的营兵衣领,挥手就是一巴掌,然后甩到地上,指着众人骂道:“都给我起来,精神点!鞑子都快到城下了,你们却还在这偷懒!要是城破了,你们一个个都得死!”
那营兵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被他摔得差点儿没喘上来气,然而这一下却也让他来了火气。这个营兵从地上爬起来,然后直视着马爌:“总兵大人!您别光说漂亮话!我老婆孩子还等着米下锅呢!军饷已经拖欠了六个月,老婆靠每天出去卖来养活家里的娃!我就问你到底啥时候发饷?不发饷,就算鞑子来了,老子也没力气打!”
这话像点了炮仗,周围的营兵立马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地起哄:“就是!啥时候发饷啊?”“家里早都断粮了,总不能让老婆孩子饿死吧!”“没饷银,守个屁的城!还不如开城门迎鞑子呢。”人群越聚越多,有的甚至举起刀枪大声疾呼,眼看就要酿成兵变。
马爌身边的十几个亲兵见势不妙,纷纷抽出腰刀,把他护在身后,对着营兵们大喝:“大胆!敢对总兵大人无礼?再闹就是谋逆的大罪!还不退下?”
亮闪闪的刀光晃得营兵们缩了缩脖子,平日里被欺压的怕了的营兵们纷纷住嘴,起哄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。马爌也缓了口气,推开护在身前的亲兵,上前几步,强压着怒火道:“军饷的事,我已上奏朝廷,然而清兵日寇,道路断绝,饷银运不过来啊。兄弟们再等等,等清军退了肯定会运过来的。如今咱们先守城,保住天津卫,咱们才有命等军饷!”
可是营兵们被长官们忽悠的多了,都有了抗忽悠性,那个瘦弱的营兵喊道:“别听他胡说八道,就是在骗咱们的!之前的总兵每个月都说饷银就在路上,咱们哪次收到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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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,最后他还不是拍拍屁股调走了?军饷八成就是让他们这些人拿去养家丁了!”
“谁拿饷谁去打去,老子没领饷可不跟鞑子拼命!”
“对对,没银子就不打了!”
马爌面色愠怒,吼道:“住口!你们手持利刃、包围上官,是要谋反吗?想家里人跟你们一块绑去午门问斩吗?”
众营兵虽不服气,可看着亲兵手里的刀,想想家里的妻儿老小,也不敢再闹,悻悻地散了开去,只是脸上的麻木更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