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笠往门边松枝一挂,松针晃了晃,又落下几滴水珠。堂屋的竹椅还留着白日晒过的暖意,他刚坐下,指腹便触到椅面细密的竹纹,这是他十年前亲手编的,如今倒越坐越趁手。端起桌案上温好的茶盏,茶汤泛着浅绿,是用“雨前松针”泡的,入口带着点清苦,后味却回甘绵长。他刚抿了一口,院门外就传来阵轻快的脚步声,伴着个洪亮的嗓音撞进来:“老松翁!瞧瞧我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!”
只见个穿灰布短打的老头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闯进来,布包边角磨得发白,显然是用了有些年头。前头那个布包系得严实,绳结绕了三圈,后头那个却松着口,半株带根须的“雪络草”露在外面,叶片上的晨露晃得人眼晕,那雪络草的根须泛着银白,是至少生长了五十年的老株,寻常药圃里根本见不着。这雪络草正是昨日老头在寒渊口采药时寻到的,当时寒渊口刮着蚀骨风,他裹着三层暖绒布才勉强站稳,为了挖这株老草,指尖都被冻得发紫。
老头把严实的布包往桌案上一放,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震得茶盏都晃了晃,显然里头装的东西分量不轻。又把松垮的布包往旁边竹凳上一搁,才一屁股坐在另一张竹椅上,搓着手笑:“前几日去寒渊口采药,特意给你接了瓶‘霜魄露’!你是不知道,那寒渊口的‘蚀骨风’多厉害,我凌晨就蹲在崖边,裹着三层‘暖绒布’都冻得牙打颤,就接了这么一小瓶,这玩意儿能解百种阴毒,比你那‘云尖雪’金贵多了!”
说着,他从严实的布包里摸出个淡青瓷瓶。那瓷瓶巴掌大小,瓶身刻着细碎的冰裂纹,瓶口还沾着点寒渊口特有的白沙,那沙子是常年受蚀骨风刮擦形成的,入手冰凉,寻常布帛一碰就会被割破。他把瓷瓶递到松一仙尊面前,指腹蹭过瓶身的冰裂纹:“你闻闻这清冽劲儿,可不是寻常草药能比的!我还顺带采了些‘紫河绒’干片,就装在那松布包里,磨成粉混药膏能治跌打损伤,你打理药圃难免磕着碰着,正好用得上。”
松一仙尊接过瓷瓶,指尖刚触到瓶身,就觉一股凉意顺着指缝钻进来,这是霜魄露特有的寒气,若不是用冰裂纹瓷瓶装着,寻常瓷瓶早被冻裂了。他拔开塞子,清冽的药香混着雪气瞬间漫开来,连堂屋的温度都似降了几分。指尖摩挲着瓶沿的冰裂纹,他忽然想起昨日在聚灵殿,墨泯体内爆发的紫芒也带着类似的阴阳寒气,眼底闪过丝深意:“你倒是有心。不过你这性子,向来是‘无利不起早’,说吧,这次又要讨什么珍贵药材?”
老头被戳穿心思,也不尴尬,嘿嘿笑了两声,伸手抓过桌案上的松子糕,那是松一仙尊昨日用“蜜渍松子”做的,糕点泛着浅黄,还裹着层薄糖霜。他咬了一大口,含糊道:“也没啥大事,就是我最近炼‘幽溟还魂露’,差一味‘活心蕊’。我跑遍了各地的药谷,连‘迷雾林’都去了,愣是没找着。你这松鹤居背靠‘灵脉山’,草药最全,想着跟你匀一株。等我炼好药,再给你送两株‘千年锁阳芝’,保准比你那‘还魂草’管用!”
松子糕的碎屑沾在他嘴角,他也不在意,又咬了一口:“对了,昨日我在‘断云崖’附近采药,见他们办‘花尊选拔’,闹得沸沸扬扬的,连许久不出山的‘青枫院’长老都露了面。这届倒有意思,听说有能扛过‘噬魂幻阵’的,你是知道的,前几届那些弟子,连‘识蕊关’都过不了,有的刚接触那些药材,就吓得哭着喊着要出来,哪像这届,居然有能撑到幻阵结束的!”他说这话时,眼睛亮得像见了稀世珍宝,显然对那两位闯过幻阵的弟子格外好奇。
松一仙尊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,想起昨日玄衣尊长派人送来的消息,白诗言与红药不仅闯过噬魂幻阵,还引动了百年难遇的“花弑”印记,而墨泯体内的紫芒更是与初代花尊记载的“孽镜紫琅玕”隐隐相合。他没接话,只淡淡道:“断云崖的事,素来复杂。青枫院长老向来避世,这次突然出面,未必是为了选拔这么简单,热闹背后说不定藏着别的心思。”他刻意加重“别的心思”几字,暗示老头留意青长老的动作,毕竟昨日青长老在凶藤区埋蚀骨粉的事,玄衣尊长虽已勒令他清理,却难保他不会再生事端。
老头撇撇嘴,嚼着松子糕的动作没停:“管他复杂不复杂,都是些凡夫俗子争来斗去,哪有寻药炼药有意思?我昨日在断云崖下采‘石生花’,还见着两个弟子为了抢一株‘凝露草’吵起来,差点动手,那凝露草虽能凝气,却不是什么稀罕物,至于吗?”他说着,又抓起一块松子糕,显然对断云崖弟子的争执不屑一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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