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,厨房新蒸了芙蓉糕,是按墨公子爱吃的方子做的,加了些桂花蜜。”青禾端着描金食盒进来时,见她又对着碎玉出神,鬓边的珍珠步摇歪了也没察觉。食盒里的热气氤氲而上,模糊了铜镜一角,倒让镜中人影添了几分暖意。
白诗言猛地抬头,铜镜里的人影晃了晃,眼中闪过一丝光亮:“对,送过去!”她起身时动作太急,带倒了妆台上的螺钿胭脂盒,绯红的粉末洒在月白色裙摆上,像落了片骤然绽放的晚霞。那抹艳色刺得她眼睛发疼,忽然想起墨泯后背结着薄冰的伤口,喉间一阵发紧。
青禾连忙上前扶住她:“小姐慢点,您这身子还虚着呢。”又低声劝道,“昨儿老爷和夫人特意吩咐过,不让您随便出门。祠堂的贼人虽被打退,谁知道有没有藏在暗处的眼线?要不还是让小厮送去?”
白诗言攥紧食盒的锦带,指节泛白:“我亲自去才放心。你没瞧见她昨天那模样,后背的伤……”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,喉间像堵着团浸了水的棉花。祠堂混战中,玄冰使的掌风本是冲她来的,墨泯却像阵风似的挡在她身前,硬生生挨了那一掌。当时青衫就结了层薄冰,墨泯却只是回头对她笑了笑,那笑容里的疼,她现在想起来还心口发颤。
刚走到垂花门,就见白景鸿夫妇迎面而来。花凝玉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绣玉兰花的褙子,鬓边插着支点翠步摇,看见白诗言身后跟着拎着药箱的府医,眼神顿时沉了沉,却还是柔声道:“言儿这是要去哪?厨房刚炖了燕窝,加了血燕和冰糖,正想让你趁热喝。”
“我……我去看看墨泯。”白诗言的声音有些发虚,食盒在怀里微微发烫,“她昨天伤得那么重,我不亲眼瞧瞧不放心。”
白景鸿往前站了半步,官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,发出窸窣的声响。他昨日在祠堂被人所伤的手臂还缠着绷带,此刻眉头微蹙:“张武已经带着上好的药材过去了,还有两名经验丰富的府医,比你去合适。你身子弱,昨日受了惊吓,还是在府里歇着吧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软了些,“那孩子的性子我知道,硬朗得很,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可我想亲自去……”白诗言的声音低了下去,指尖绞着食盒带子,眼底掠过一丝忧虑,“爹,您不知道,墨泯她从来不让外人看诊的。府医去了也是白去,她那性子,宁肯自己硬扛着,也不会让陌生人碰她的伤口。”
花凝玉上前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绢帕传过来:“傻孩子,这才更不能让你去。她连府医都不肯见,你去了,难道她就能松口让你看伤口?指不定还会为了不让你担心,故意装作没事人一样,反倒耽误了换药。”她替白诗言理了理鬓发,“再说,那些贼人说不定还在附近盯着,你这时候出门,岂不是给她添乱?她本就心思重,再为你分心,伤势如何能好得快?”
白诗言望着父母凝重的神色,指尖的锦带几乎要被绞断。她太了解墨泯了,那人看似温和,实则防备心极重,尤其是在受伤时,更是把自己裹得像块密不透风的石头,连句痛都不肯说。府医送去的药材再好,她若不肯好好用,又有什么用?
眼圈一红,她将食盒递给身旁的小厮:“李福,你听好。到了墨府,你就说这是我亲手做的芙蓉糕,必须看着她吃两块才能回来。”见李福点头,又补充道,“府医带来的暖肌膏,你告诉她是南疆草药特制的,对付玄冰寒气最有效。用法我写在纸上了,让她务必按方子来。”她顿了顿,刻意加重了语气,“你再跟她说,若是嫌麻烦,我可以每日过去帮她熏洗换药,这话你得原原本本带到。”她料定墨泯为了不让她奔波,定会乖乖照做。
李福连忙躬身应下:“小姐放心,小的一定把话带到,盯着墨公子吃了糕点才回来。”
白诗言看着李福的身影消失在巷口,心口像压着块浸了水的石头。晨风吹过,带着巷尾槐树的清香,却吹不散心口的滞闷。她忽然想起昨日墨泯推开她时的力道,看似轻柔,实则决绝,掌心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寒气,像握着块化不开的冰。
“回去吧,”花凝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,“等会儿让厨房做你爱吃的杏仁酪,加些蜂蜜,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。”
白诗言点点头,转身时脚步有些沉。廊下的玉兰花落了一地,踩上去软绵绵的,像踩在没说出口的担忧上。
墨泯别院的卧房里,墨泯正倚在榻上翻看着密报。后背的伤口被玄冰裂天刃的寒气所伤,稍一动作就牵扯着筋骨发麻,像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肉里搅动。她却毫不在意,指尖在“断魂阁”三个字上重重划过,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湖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