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内,烛火摇曳,映着白景鸿与花凝玉凝重的面容。白日里祠堂的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,那些被血影卫押解的族人、墨泯浴血护人的身影,在脑海中挥之不去,像两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人辗转难安。
白景鸿背着手站在窗前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,动作比往日更急,仿佛要将纹路都磨平。案几上摊着一卷密报,最上方“墨家·墨泯”四字的墨迹已被反复翻阅磨得发虚。
“玉儿,你还记得我前几日让张武查的墨泯底细么?”他转过身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疲惫,“商户墨家的庶子,五年前从藏栖关接回墨府,竟在短短五年内盘活了濒临破产的家业,如今已是紫彦城乃至周边数州的首富。可一个商户子弟,怎么会有那般身手?”
花凝玉端着热茶的手微微一颤,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:“藏栖关?墨泯……会不会是墨家暗中培养的死士?可哪有死士能把家业做得这般风生水起的?”她想起墨泯看向言儿时的眼神,温柔得像一汪春水,实在难与“死士”二字联系起来。
白景鸿接过茶盏,却没喝,只是盯着袅袅升起的热气:“最奇怪的是墨家的扩张。她接手的第一年,就吞并了城内的布庄、粮行,连漕运都占了三成。那些被她挤垮的商户,背后都有世家撑腰,却一个个认了栽,像是怕极了她。”他顿了顿,指尖在密报上重重一点,“而且张武查到,墨家这两年暗中购置了大量铁矿,还在城外建了座神秘的工坊,从不让外人靠近。”
“铁矿……工坊……她到底想做什么?”花凝玉的心沉了下去,指尖攥紧了素色帕子,指节泛白。
“谁知道呢。”白景鸿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,青瓷碰撞的脆响惊得烛火跳了跳,“一个商户,握着足以撼动半个紫彦经济的财富,藏着不明来路的武功,还偏偏缠上了咱们的女儿。昨日祠堂那般凶险,她护着言儿的样子是真的,可她那些手段……”
他没说下去,但花凝玉懂。墨泯昨日甩出的透骨钉,尾端刻着极小的“墨”字,却泛着非民间锻造能有的冷光;她避开贼人攻击时的步法,看似随意,实则暗合兵法中的“虚实步”,绝非寻常武师能习得。
花凝玉忽然想起一事,轻声道:“听那些贼人的口气,像是冲着你来的。他们要带你去听风楼,还想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……这心思也太歹毒了。”她的声音发颤,想到三伯公额头的血、二婶娘怀里孩子的哭声,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
白景鸿走到案前,拿起凉透的茶一饮而尽,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头。“听风楼……”他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,眉头拧成了疙瘩,“像是个江湖上的杀手组织,向来收钱办事,手段狠辣,怎么会突然盯上我一个朝廷官员?”他在朝中多年,树敌自然不少,可动用听风楼这种力量来对付他,绝非寻常恩怨。
“会不会是太子那边?”花凝玉站起身,走到他身边,“前几日你在朝堂上驳回了他增设税赋的提议,他当时脸色就很难看。”太子近年来野心渐露,拉拢了不少朝臣,对持反对意见的官员向来没什么好脸色,明里暗里使过不少绊子。
白景鸿沉吟片刻,缓缓点头:“有这个可能。太子急于培植势力,我这相国之位,怕是碍了他的眼。可若是他,为何要选在祠堂动手?还抓了这么多族人……”他猛地顿住,眼中闪过一丝惊悸,“他们是想借此离间我与族人!祠堂是家族根基所在,今日之事传开,族里难免有人会觉得是我连累了他们……好深的算计!”
“那……会不会是二皇子?”花凝玉又想起一人,“二皇子向来与太子不和,会不会是他想借刀杀人,既除掉你这个太子的眼中钉,又能把脏水泼到太子身上?”朝堂之上,皇子间的争斗向来波谲云诡,借他人之手除去异己,是常有的手段。
白景鸿摇了摇头,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,发出笃笃的声响:“二皇子行事向来谨慎,不会用听风楼这种容易暴露的势力。他更擅长借朝臣之口发难,玩的是阳谋。”他思索着朝中各方势力,脑海中像过走马灯似的闪过一张张面孔,有笑里藏刀的同僚,有虎视眈眈的宗室,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,又似乎都缺少确凿的证据。
“还有那些对我积怨已久的旧臣。”白景鸿的声音沉了下去,“当年我弹劾过的户部侍郎,因贪墨被罢官,他儿子一直对我怀恨在心;还有镇守边疆的李将军,前年因粮草延误之事与我起过争执,虽然后来查明是误会,可他心里未必没有芥蒂;还是左丞相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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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凝玉听得心惊,没想到丈夫在朝堂上竟有这么多潜在的敌人。她拉住白景鸿的衣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