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景鸿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,眉头紧锁:“你不和我们一起?里面有太医,能调理你的身子,府里的药材应有尽有,比你自己硬撑着强。”
“我还有事。”墨泯的目光扫过巷尾,那里的阴影里似乎藏着什么,一道极淡的黑影一闪而过,却又转瞬即逝。他没多说,只是重复道,“快进去……他们的人……可能已经在附近了。”她能感觉到,有几道隐晦的气息正从不同方向靠近,虽然微弱,却带着浓烈的杀意,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,吐着分叉的信子,显然是那些人后续人手到了,果然留了后手。
花凝玉还想再说什么,却被白景鸿拉住了,他看懂了墨泯眼底的坚决,这人不想欠人情,更不想暴露自己的去处,像只独行的狼,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。“那你……多加小心。”白景鸿拱了拱手,带着妻女往侧门走,走了两步又回头,“若有难处,可来相国府找我,白某定当尽力,万死不辞。”
白诗言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,看着墨泯青衫覆霜的身影在巷子里越来越小,像株被风雨打蔫的青草,孤独而倔强。她攥着袖中的茉莉簪,那是她送的,玉簪上的温度早已散去,此刻却硌得手心发疼,眼泪模糊了视线,只能看到她靠着墙滑坐下去的背影,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,单薄得让人心疼。
巷尾的风卷着尘土掠过墙根,墨泯靠在斑驳的砖墙上,肩背微微佝偻着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她望着相国府侧门缓缓合上的影子,眼皮重得像坠了铅,喉间泛起淡淡的腥甜,却只是轻轻抿了抿唇,将那点不适压了下去,嘴角溢出一丝极淡的白气,很快又消散在风里。
“咳……”一声轻咳带着气音,她抬手按了按眉心,指尖因虚弱而微微发颤,“十二……影卫……二十四刈……”声音轻得像蚊子哼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阴影里立刻跪伏下两个黑衣人,头埋得极低,几乎贴到地面,目光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,难掩焦灼:“属下在!”
“相国府……布防得再紧些。”墨泯的声音轻浅,却字字清晰,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钻心的疼,“府内暗卫那边……说一声,夜里警醒些,别……别大意。有些人怕是要出动了。”
“是!属下这就去办!”两人齐声应道,其中一人已摸出腰间的信号筒,黄铜的筒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,只等她一声令下便要发射,那信号弹能召唤附近所有的暗卫,是紧急情况下的底牌。
墨泯轻轻摇了摇头,视线追着那扇合拢的侧门,直到朱漆彻底隐入巷口的阴影里,才缓缓闭上眼,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,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。她能感觉到浑身的力气正一点点流失,像被戳破的皮囊,连抬手的劲都快没了,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徘徊,像荡在秋千上的落叶。
身旁的黑衣人解下自己的外袍,轻轻搭在墨泯肩上,遮住他被风吹得微微发颤的肩。袍子上带着淡淡的药味,是他们常备的伤药气息。两人一前一后护着,脚步轻得像猫,很快隐入巷尾的阴影里,像水滴融入大海,悄无声息。
青砖上,只有一道浅浅的坐痕,被风吹过,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。可那道虚弱却挺拔的身影,早已刻进了暗卫的眼里,他们的少阁主,哪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,也先把旁人护得妥帖了,才肯卸下那身硬撑的风骨。而巷口的风,还在呜咽着,像是在诉说这场未尽的凶险,也像是在为那个孤独的身影,唱一首无声的赞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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