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诗言攥着月白裙摆撞进来时,裙裾扬起的弧度惊散了一地残阳。连日赶路的疲惫藏在眼底,鼻尖还带着旅途的薄红,几缕被汗水黏在鬓角的碎发,随着急促的喘息轻轻颤动。发间银铃随着步伐发出细碎声响,倒像是从水墨长卷里走出来的人儿,带着塞外沾染的风尘,一头扎进这渐浓的夜色之中。
母亲花凝玉垂眸专注地将新折的木槿插进青瓷瓶,九重粉瓣上的晨露在金丝缠枝瓶身投下细碎光斑。随着她动作,腕间翡翠镯子轻晃,发出清泠声响,与厅内静谧氛围相融。父亲白景鸿则搁下朱批完的奏章,羊毫笔尾红穗还在微微颤动,案头摊开的《紫彦城防图》被风掀起一角。
“娘!”白诗言如乳燕归巢,扑进花凝玉绣着并蒂莲的衣襟。花凝玉指尖轻柔拂过女儿泛红耳尖,翡翠镯子轻碰女儿肩头,满是心疼:“瞧这鼻尖都晒红了,快让娘看看。” 话音刚落,侍女托着嵌螺钿的漆盘疾步而入,白玉盏里的银耳羹浮着金桂,热气裹挟着清甜香气弥漫开来。白景鸿抬手示意侍女退下,关切问道:“路上可还顺遂?” 他望着女儿鬓边新添的茉莉簪,那是凤城特有的重瓣茉莉,洁白如雪,在晨光中泛着柔和光泽,似在无声诉说着女儿旅途的见闻。
白诗言刚要开口分享一路趣事,花凝玉突然按住女儿手腕,目光紧锁在她腕间红绳上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:“这是......”
“墨泯送的!”白诗言几乎脱口而出,耳尖瞬间染上绯红。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总是身着玄色劲装的姑娘,眉眼锋利如出鞘之剑,却会在分别时红着脸塞给她这个系着平安结的红绳,耳畔仿佛又响起墨泯略带羞涩的声音:“这红绳系着平安结,能保平安。”
然而,这温馨的叙旧场景却被厅外突如其来的瓷器碎裂声打破。青黛捧着打翻的茶盘僵在廊下,碧螺春的茶汤顺着青砖缝隙蜿蜒,在白诗言新换的月白裙裾晕开深色水痕。白景鸿指尖叩了叩檀木桌案,惊得梁间燕巢轻颤,他神色严肃地吩咐:“既已归家,明日便随你母亲去参加户部尚书夫人的赏花宴。”
“我不去!”白诗言霍然起身,发间银铃再次作响,她晃着父亲胳膊,眼尾微微上挑,满是撒娇之意:“女儿想在家多陪陪爹娘。” 自小作为白府掌上明珠,她早已习惯了父母的宠爱,可这次父亲却并未轻易妥协。花凝玉将女儿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,指甲无意识摩挲着她发烫的耳垂,循循善诱道:“礼部侍郎家的千金也会去,听说新得了西域进贡的琉璃盏。” 以往,听到这般有趣的物件,白诗言定会雀跃不已,可今日她却有些心不在焉。
就在白诗言准备反驳时,院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。管家匆匆入内,手中鎏金请柬烫着云纹:“启禀老爷夫人,镇国公府明日设流水宴,特请小姐同去观戏。” 白景鸿接过请柬时,眉间微不可察地皱起。镇国公府这三个字,瞬间勾起白诗言儿时的回忆。她想起小时候在城郊猎场,追逐白兔子时不慎迷路,是镇国公府的少年带着侍卫寻来,那时他玄色劲装上沾着草屑,却笑得张扬:“白家小姐好兴致!”
“言儿。”花凝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,母亲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,温柔劝说道:“难得镇国公府相邀,去凑个热闹也好。” 白诗言垂眸看着腕间红绳,平安结的穗子扫过掌心,痒痒的,心中又泛起对墨泯的思念。她 不知怎的,心里涌起丝丝甜意,最终点头应下:“那......女儿便去瞧瞧。不过爹娘要答应我,等宴会结束,陪我去城外看萤火虫。” 白景鸿放下请柬,抬手揉了揉女儿发顶,宠溺道:“好,都依你。” 他望着女儿腕间红绳,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,而花凝玉则笑着吩咐侍女:“去取新裁的石榴红裙来,再将那对珍珠耳坠找出来,明日给小姐戴上。”
暮色四合时,白诗言再次倚在绣阁窗前。晚风卷起纱帘,木槿花香混着远处飘来的笙歌,将她思绪带向远方。她望着掌心被红绳勒出的痕迹,心中默默想着墨泯,不知她此刻,是否也在思念自己。就在这时,她听见母亲的脚步声在回廊尽头停下。花凝玉捧着青瓷药碗推门而入,月光落在她鬓边珍珠步摇上,柔和说道:“这是安神汤,放了安神的合欢花。”
白诗言接过药碗,蒸腾热气裹着当归与茯苓的清香扑面而来。她望着琥珀色汤汁里沉沉浮浮的桂圆肉,碗底沉着的几片朱砂,那是母亲特意添加的。自小她便多梦,花凝玉总说朱砂安神,每次熬药都要亲手添上。余光瞥见母亲袖中露出的信笺一角,那分明是她写给墨泯的未寄出的书信,墨迹还带着被揉皱过的痕迹。这一发现,让白诗言心中泛起涟漪,不知母亲对此是何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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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凝玉突然握住女儿的手,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响,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,似是不经意地说:“明日镇国公府的宴会上,有位江南来的绣娘,说是能在鲛绡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