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民安置点的破木棚在热浪中摇摇欲坠,棚顶的茅草被晒得卷了边,时不时有几片枯草飘落。白诗言一袭绣着金线的月白纱裙早已被汗水浸透,紧紧贴在身上,不仅勾勒出她纤弱的身形,还在裙摆处结出了淡淡的盐渍。额前的碎发黏在泛红的脸颊上,她攥着腰间玉佩,那温润的玉质在掌心也变得滚烫,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官道,满心期盼着运粮队伍的身影,眼神中既有焦急又带着一丝倔强。
天福粮堂的几个伙计正在一旁忙碌地发粥发水,他们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浸透,又在烈日下被烤干,结出一片片白色的汗碱。老伙计王伯脖子上挂着一条破旧的毛巾,不停地擦拭着额头的汗水,他沙哑着嗓子喊道:“大家排好队,都有份!先让老人和孩子来!”然而,拥挤的人群哪里还顾得上秩序,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流民眼神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,拼命地往前挤。木勺舀粥的声音,孩童的哭闹声,大人的叫嚷声,混合着令人窒息的暑气,让整个安置点陷入一片混乱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粥锅里的粥渐渐见底,水瓮中的水也所剩无几。粥锅旁,一个年轻伙计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水,他的衣服早已被浸透,紧贴在背上,能清晰地看到脊椎的轮廓。他焦急地跑到墨泯身边,双手撑着膝盖,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,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:“少爷,东西都发完了,粥锅里连残渣都刮干净了,水瓮也见底了,要不要再回去取些过来?您看这流民乌泱泱一片,这么多人,怕是撑不了多久。”他说话时,嗓子里像是着了火,每一个字都带着嘶哑的气音。
墨泯皱了皱眉头,伸手轻轻拍了拍伙计的肩膀,眼神中满是忧虑:“辛苦你了,路上注意安全,快去快回。”她转头看向白诗言,目光柔和了几分,“诗言,你说该怎么办?”
白诗言咬了咬嘴唇,眼神坚定:“无论如何,不能让这些人饿着。先派人去附近的村子看看能不能借些粮食,钱不是问题。”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还有水,必须想办法弄到干净的水。”
墨泯点了点头,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:“好!我这就安排。这破知府,赈灾粮迟迟不到,我定要他好看!” 说到这,她停顿了一下,目光落在几个因缺水嘴唇干裂、满脸通红的孩童身上,那些孩子的嘴唇已经开裂出血,脸上布满了晒伤的红斑,眼神中充满了对水的渴求。墨泯又补充道:“路上若看见西瓜、甜瓜之类解渴的东西,都给我买回来!钱不够就报我的名号!”伙计重重地点了点头,应了一声,转身快步离去,奔跑时溅起的尘土在烈日下飞扬,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热浪之中。
“喝点酸梅汤。”墨泯半跪在白诗言身侧,玄铁软甲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光,仿佛能灼伤旁人的眼睛。她将冰镇的瓷碗递过去,另一只手用披风折成扇子,有节奏地扇动着。指腹不经意擦过白诗言的手背。诗言摇头拒绝,眼神中满是担忧:“那些孩子还在挨饿,我哪里喝得下。”她顿了顿,又说,“墨泯,你也别忙了,先休息会儿吧,看你累的。”
墨泯笑了笑,笑容中带着疲惫:“我不累,只要你安好,我就知足了。”话音未落,一声微弱的呻吟传来,一个面黄肌瘦的女童突然栽倒在泥地里,她干枯的小手还死死攥着豁口的陶碗,那陶碗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声响,仿佛是生命最后的哀鸣。
“小心!”墨泯瞳孔骤缩,几乎在同一时间,她突然扯过披风裹住白诗言,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横冲直撞的衙役。玄铁软甲的寒气透过布料传来,白诗言却只觉耳畔掠过一阵劲风,待看清时,墨泯已将女童稳稳抱在怀中。女童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,像是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,她在墨泯怀中虚弱地呢喃着:“水...水...”
白诗言慌忙解下腰间香囊,倒出仅存的半袋碎银,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颤抖:“去买水!”她转身时,裙摆扫过墨泯的手背,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,而墨泯的注意力全在怀中的女童身上,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愤怒。
未时三刻,三辆破马车终于摇摇晃晃驶来。马车的车轮碾过滚烫的青石板路,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,仿佛随时都会散架。衙役李三跳下车时打了个酒嗝,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脂粉味扑面而来,他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,与周围流民的悲惨景象形成鲜明对比。
白诗言嗅到浓重的酒气,盯着他靴底新鲜的胭脂红,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,她突然攥住木勺挑起粥锅,大声怒斥道:“这粥掺了三成碎石!”粥锅被挑起的瞬间,一股刺鼻的霉味弥漫开来,粥里的碎石清晰可见,灰黑色的麸皮粥从木勺滴落,在碗底凝成斑驳硬块,还爬着几只苍蝇。
“哟,白小姐金贵手别碰脏东西。”李三油腔滑调,脸上满是戏谑与不屑,“官仓存粮就这成色,爱吃不吃!”他说话时,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玉佩,另一只手还不忘整理自己的衣襟。
墨泯眼神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