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浅红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,一边摇晃着手中的水晶杯,小半杯紫红的液体随着他的摇晃,不断荡漾,来回碰着透明的杯壁。
王富贵朝水镜对面的下属举了举杯,说:“小魅魔,辛苦你了。”
附身在人类身上的魅魔垂首,坚定而恭敬地答复道:“不敢,属下定万死不辞!”
王富贵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晃了晃,“哪里,哪里,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易,小魅魔。”
听到王富贵言及此,魅魔立即垂下眼睑,他不由拳头不受控制地捏紧,长长吐出一口气,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。
不由回忆起旧事,他本是西牛贺洲的人族,名为沙罗迦,乃是车迟国,砺石村人。
他们一家,祖祖辈辈都是村中老实巴交的石匠,以给村人盖房,加之种几亩薄田为生。
在村中,他们家本还算过得去,可惜他父亲在沙罗迦十岁那年便染病早逝。
彼时母亲还怀着身孕,沙罗迦不得不懂事撑起了家业,除却耕种几亩薄田外,便整日与石砖为伴。
可惜天不假年,到沙罗迦十四岁时,因连年干旱,村中颗粒无收,牛羊皆被饿死。
不得已,沙罗迦只能向当地的地主借贷,去买粮食和水。
可不想一年过去,干旱仍未缓解。
沙罗迦一家人为了还贷,只得咬着牙卖出了自家所剩的那几亩地。
同月,他所在部落为了与邻国争夺水源,爆发了战争。
不幸的沙罗迦身为家中唯一男丁,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抓了壮丁,拉上了战场。
等沙罗迦侥幸从惨烈的战争中留得一条性命,一瘸一拐回到家乡时,却发现自家那已无法遮风挡雨的旧屋摇摇欲坠。
沙罗迦推开漏风的柴门,发出吱呀一声响,屋中却全无回应。
正对门的供桌上,还有三根残香插在陶制香炉内,左右两个供盘上,堆满的馒头已发霉变黑。
而桌下,一具女性的风干骷髅上,仍裹着一条满是补丁的黄布裙子。
沙罗迦喉结涌动,缓缓吐出一句:“阿妈……”
她正歪斜地趴在地上,两手仍在胸前,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。
沙罗迦跪倒在骷髅身边,哭了一阵,想要替她整理仪容,好好下葬。
可等沙罗迦帮母亲翻过身,才发现在干瘪的胃部底下已开了个小洞。
因自己的翻动,从洞中立即滚出混着黄泥团子的草根。
沙罗迦怔愣了少息,猛然抬头,盯着供桌上两盘已发霉长毛,变成黑色的馒头目中几欲喷火。
他醒悟过来,慌忙用颤抖的手,从怀里摸出沾血的几张信纸。
信上字迹歪歪扭扭,想来沙母能找到的先生也不是什么学识渊博之辈,只是勉强能写几个大字。
这还是军营里识字的阿叔,一一念给他听的,大约是母亲进城,寻了识字的人,代写给自己的信件。
说当了她嫁妆里最后剩的一对银镯,从金光寺请回了金光寺所供的欢喜佛祖塑像。
庙里大师告诉她,佛祖一定会保佑她的儿子从战场上平安归来。
之后断断续续几封信,大都是母亲说去庙里捐了什么,以求佛祖保佑自己平安。
而信上写得是家里只剩下半袋米了,她想了想还是把它捐给金光寺的大师。
大师说只有足够虔诚的信众,才会得到佛祖的垂怜,佛祖才会帮她的阿迦消灾解难,清除罪孽。
沙罗迦捏信的手不住颤抖,忍不住几滴泪,落在上面。
而神龛中那尊落满灰的鎏金佛像,耗尽了家中最后一点家财,即使透过灰尘,仍能看见他的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,像是对沙罗迦露出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。
“玛德!这穷乞丐,竟还想来劫我们金光寺,真是活腻歪了!”
恰在此时,一道闪电从夜空划过,旋即雷声轰隆作响。
那高壮的僧侣正欲附和,又抬头一看天,催促道:“嘁!善鑫,快别抱怨了,咱们且将这臭乞丐尸体丢去乱葬岗,看这天快下雨了!等回了寺,咱温壶酒,再叫几个女善信来玩玩,岂不妙哉?”
另一同样高壮的和尚,当即咧嘴一笑,舔唇答应,“好咧,师兄!”
二人抬着这瘸子乞丐,丝毫不关心他是谁,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,径直丢入山谷中的乱葬岗,便快速离开。
这一夜等待许久的大雨如注,万物如得久逢的甘霖,像是发出满足的喟叹。
这天地间,仿佛惟有沙罗迦一人伤心欲绝,却无可发泄。
他鼻青脸肿地从麻布口袋里悠悠醒转,却满是迷茫。
沙罗迦提刀去了金光寺,本欲讨个说法,并带回被送去金光寺的妹妹。
奈何他还未进门,就被守门的武僧、护院拳脚相加,按在地上打了一顿。
一时打昏过去,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