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最终还是没有冲上前去,阻止这场荒唐又离谱的婚事。
只是和其余人一样,怀揣着内心小小的谴责和遗憾站在人群中,眼睁睁看着那女孩骑着毛驴,沿着那条乡村土道逐渐远去。
她被人牵着所骑拴毛驴的绳子往前,那人所牵的,更像是她的命运。
下一刻,一个通身血红嫁衣的女子在烈焰中,五指成爪,她像是在跳舞,不断在火中旋转着,挥动两爪,狞笑着憎恨道:“你们都该死,都该死啊!”
漫天火光中,梅稔初竭力想要从厉鬼爪下与大火中逃生,却终是徒劳。
在最后时刻,她想着——
不!
不要!
怎么可以怪我呢?
那,那可是黄老爷家作的法事,满村谁敢得罪黄老爷?
你怎么能怪我不来救你?
我只是个普通农家姑娘罢了……哪里有,哪里有对抗黄老爷的勇气?
女僵尸胸口急喘,眼带恐惧,却流不出半点泪。
她缓缓抬头,望着眼前那位白衣仙君。
她听他慢悠悠地念,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,你不也做不到去救人吗?”
那女僵尸心内生出一股莫名的惶恐,立即自欺欺鬼地求饶道:“仙君,小女子错了,小女子错了!
小女子悔过,求求您大人大量,给小女子一个悔过的机会,小女子愿入地府,下十八层地狱赎罪也在所不辞。”
梅稔初言辞恳切,声音悲戚,一时都令缩在墙角的小道士长青动容。
他似全然忘记了之前这女僵尸对他如此咄咄相逼,被吓得屁滚尿流,大呼“吾命休矣”的场面。
刚才那幻境,也不知是不是这仙君故意,长青也看见了。
明了此女子被生生活埋,着实可怜,长青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。
他冲白拂雪张了张嘴,正要替她求饶。
哪知白拂雪在唇前摇了摇一根手指,笑眯眯道:“哦不不不,你这百年内还诱杀了不少过路人,这些人与你应当无仇无怨吧?”
一道洪钟如在梅稔初与长青的脑内,蓦然敲响。
长青顿时惊愕瞪向先前还觉得可怜的梅稔初。
而梅稔初浑身一颤,眼前这白衣仙君顿如恶鬼般可怖。
一直被她掩藏在内心的心事,骤被戳破,令她又惊又惧。
自然也有愤怒,但她不敢对着白拂雪撒,只能强自压抑。
仍是心怀侥幸地摇头,无力辩解道:“不,小女子,求仙君明鉴,小女子是受百里镇的城隍蛊惑。
是他告诉小女子,像小女子造了如此多的杀孽,入了地府必要遭受千刀万剐之刑!
他教小女子只要去吸食血肉、取童子身之人的一身阳气,可增进修为,方不会被拘魂使,摄入地府。
仙君,小女子刚刚还是听您说,小女子才知,若只找夺取小女子性命之人报仇,地府便不会判罚。
小女子之前不知,真的不知啊,求仙君明鉴!”
长青听得梅稔初此言,心中更是惊愕。
白拂雪遥望了一眼百里外的一座小镇,镇子中心,城隍庙香火鼎盛,看不出什么奇怪之处。
幸而白拂雪是元神,所见与肉身不同,惟有城隍庙祥云之中,隐有一丝毫不起眼的黑气。
若是白拂雪肉身来此,不施法术,想来不会额外注意。
他收回视线,叹了口气,“你所造下的杀孽,按北极驱邪院律令当……”
顿了顿,又轻轻吐出四字,“魂飞魄散。”
长青忍不住摇摇晃晃站起,欲要阻止,但他刚呼了一声,“仙君。”
“不——!”
在白拂雪最后一字落下,那些空中悬浮的“法宝”争先恐后地逐一亮起七彩光华。
只一眨眼,一声凄厉惨叫余音犹在耳畔回荡,但那女僵尸已烟消云散。
长青脚下一软,背靠墙壁,但本就老旧的墙壁受力,像是终于支撑不住,发出一声陈旧的叹息,轰然倾塌,导致长青被扑了一身的灰。
长青一抹脸,不顾浑身的灰尘,忙一吸鼻子,红着眼眶问道:“仙君,她真的没有机会了吗?”
哪知白拂雪竟是笑了笑,道:“那这百余年间,被她所杀的那些人,谁给他们机会呢?小道士,不要什么家伙都同情。”
“……”
长青哑然无言,又问:“那……仙君,她说,她说是百里镇城隍教她的,是真的吗?如果是真的,城隍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他话音刚落,便感觉眉间一凉,又听得背后一年迈老道沙哑的呼喊声,“长青?长青?”
长青霎时像是忘了什么,立即兴奋地回头高呼:“师父?师父,师父,我在这里!”
一老道循声,立即不熟练地掐诀,脚踩飞剑迅速赶来,见到胳膊腿齐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