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东宫收买的说书人,也开始在各大茶馆酒肆恰到好处地讲述起了一段关于太子殿下的“新传奇”。
故事里,将太子殿下描绘成如同神农尝百草一般的“格物之神”。
说他是如何在遥远的凉州,偶然得到了这种“白叠花”的种子。
又是如何通过“格物”的智慧改良了土壤,使其在北方的苦寒之地也能开花结果。
故事的高潮,则是太子殿下,又是如何呕心沥血发明了一种全新的效率提升了百倍的“新式纺织机”!以及一种可以轻松地将棉花与棉籽分离开来的“脱籽神器”!
故事的结尾,那说书人更是用一种充满了煽动性的语气大声感叹道:
“诸位你们想一想啊!有了此等神物,有了太子殿下的神机!从此以后,我大唐的百姓冬天再也不用挨冻受苦!我大唐的将士在边疆,也能穿上这既保暖又轻便的棉甲!”
“这‘格物’之道哪里是什么‘奇技淫巧’?!这分明是泽被苍生,利在千秋的无上功德啊!”
这是一场策划得天衣无缝的顶级商业与舆论炒作!
这个消息,对于那些早已在“格物凭证”这场赌局中杀红了眼的赌徒们而言,无异于一剂让他们彻底丧失所有理智的终极药!
“我的天!‘格物’不仅能炼钢,能造炮,现在竟然连纺织穿衣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能‘点石成金’?!”
“这意味着什么?!这意味着‘格物’的价值,还远远没有被我们挖掘出来!它还有无穷无尽的上涨空间啊!”
“买!不惜一切代价!必须再买入‘格物凭证’!”
最后一批还在犹豫,还在观望的最顽固,也是最庞大的资金在“棉花”这个充满了无限想象空间的“新概念”的刺激之下,终于被彻底吸引了进来!
整个长安的财富,在这一刻几乎被完全地不可逆转地吸入了“格物凭证”这个,巨大而又贪婪的金融黑洞之中!
晋王府,书房。
李治正静静地听着长孙冲,那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兴奋的汇报。
“殿下!成了!彻底成了!”长孙冲的脸上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红,“那‘棉布’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!如今就连宫里的一些娘娘,都派人出宫来抢购!‘格物凭证’的价值已经被推到了一个我们,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疯狂高位!”
“根据我们的估算,整个关中超过七成的世家,八成的商人乃至于近半数的富裕百姓,都已深陷其中!如今这已经不是我们一家的事了。这是整个大唐的事了!”
“只要我们现在将这根弦绷断。那……那整个长安,甚至整个关中都将为之陪葬!”
李治缓缓地从书案之后站起身。
走到了窗前,看着窗外那万里无云的碧空。
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在布下绝杀之局后,计谋得逞的最后的冰冷笑容。
他知道。
时机已到。
他对着长孙冲下达了他早已演练了无数遍的最终指令。
“传令下去。”
“三日后,便是钦天监预测的日食之期。”
“古人云,天狗食日,国之大凶。届时民心必将惶惶不安。”
“那便是我们收网之时!”
“就在日食发生的那一刻。将我们手中所有的‘格物凭证’,不计成本地全部抛向市场!同时关闭兴唐商号所有的兑换窗口!”
“我要让那轮被天狗吞噬的太阳,成为我那位好大哥,那场黄粱美梦的最终……葬礼!”
一场由“棉布”所点燃,虚假的金融狂热。
与一场由“火炮”所铸就的,真实的军事胜利。
即将在三日之后那天地无光的日食之日。
于长安城这座,早已被贪婪与谎言所彻底淹没的巨大舞台之上。
以一种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。
猛烈地对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