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是从傍晚开始下的。
不大,淅淅沥沥,带着一种江南梅雨季特有的粘稠感。天空是铅灰色的,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,仿佛一张巨大的、浸湿了的旧宣纸,将所有的光线和声响都吸了进去,只余下一种模糊而压抑的灰暗。空气里弥漫着湿润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气息,混杂着街角小吃摊若有若无飘来的油炸食物油腻腻的香气,还有雨水敲打在各种表面——遮阳棚、铁皮屋顶、老旧的窗棂、以及无数行色匆匆的路人撑开的伞面——发出的单调而持续的声响。
这座城市像一个巨大的、沉默的生物,在雨幕中缓缓呼吸。霓虹灯次第亮起,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迷离而虚幻的光斑,车辆驶过,溅起的水花如同破碎的琉璃,短暂地照亮了深邃的夜色,随即又被更大的黑暗和雨声吞没。
在这样的雨夜里,大多数人都选择待在温暖的室内,隔绝了外界的潮湿与寒意。咖啡馆的玻璃窗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,模糊了内外的界限,也模糊了里面或忧郁、或喧嚣、或麻木的人脸。他坐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,面前是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,苦涩的味道似乎已经渗透到了木质桌面的纹理里。他就那样坐着,看着窗外,或者说,并非真的在看,只是目光放空,投向那片被雨水和夜色统治的虚空。
他的思绪,也如同这窗外的雨丝,细密,绵长,却又缺乏一个明确的方向,只是在空旷的心里反复冲刷,留下一种潮湿而微凉的触感。他想起了很多事情,关于夏天,关于阳光,关于某个午后,关于……她。
记忆总是这样,在这样寂静而萧索的时刻,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锋利。它能轻易地剥去时间的伪装,将那些看似早已尘封的画面重新拉扯出来,带着原本的温度和色彩,甚至气味,狠狠地撞击着你此刻孤寂的心房。
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下午。阳光很好,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,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,像一群迷途的金色精灵。她站在书架旁,微微侧着头,手指轻轻拂过一排精装的书籍封面,姿态专注而宁静。阳光勾勒出她侧脸柔和的线条,鼻梁小巧挺直,嘴唇的弧度带着一种天生的、不易察觉的忧郁。她身上有种淡淡的书卷气,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、清冽如泉水的体香,在那个午后安静的空气里,显得格外清晰。
他不知道她看的什么书,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。他只是站在不远处的杂志区,假装随意地浏览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飘向她所在的方向。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变慢了,书店里稀疏的人语和翻书的沙沙声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。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轻微的跳动声,一下,又一下,带着一种莫名的、年轻的悸动。
是她先注意到了他探究的目光吗?还是仅仅因为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原因?她转过头,视线与他不期而遇。那一瞬间,他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,慌忙移开了目光,脸颊有些发烫。他看到她似乎也愣了一下,随即,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,如同水面上荡开的一圈涟漪,转瞬即逝。
后来,他们渐渐熟悉起来。并非是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,只是因为都在同一家书店工作,因为都喜欢某个冷门的作家,因为偶尔会在同一个角落发现同一本被遗忘的好书。交流总是点到即止,话语不多,却有一种奇异的默契在悄然滋长。他们分享着彼此喜欢的音乐,讨论着看过的电影,偶尔也会聊聊工作上的烦恼,或者对未来的迷茫。那些对话,就像午后阳光下缓缓流淌的溪水,清澈,平缓,带着一种慵懒而舒适的温度。
他开始习惯在每天下午固定的时间点,假装去整理那个她常去的书架区域,期待着能看到她纤细的身影。她也似乎习惯了在他出现时,抬起头,报以一个浅浅的微笑,有时甚至会主动和他聊上几句。这种平淡而克制的相处,像温水煮青蛙,不知不觉间,已将某种情愫,如同藤蔓般,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了两人心间。
他甚至能清晰地记得她的一些小习惯。比如她看书时喜欢用一根手指指着文字,一行一行地往下挪;比如她思考问题时会无意识地用笔杆轻轻敲击桌面;比如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、像是混合了青草和某种不知名花朵的香气;比如她每次离开前,总会仔细地将椅子推回到桌子底下,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得干干净净。
这些细节,如今想来,都像是用极其精细的刻刀,在他记忆的木头上,一笔一划刻画出来的。那时候,他以为这种羁绊,就像书店里那些上了年头的旧书,虽然封面或许已经泛黄,纸张或许已经脆弱,但只要小心呵护,放置在干燥避光的地方,便能长久地保存下去,甚至散发出愈发醇厚的墨香。
江忘川:那你以为存在修仙者吗?仙尊?魔尊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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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君雅:也许那只是一种称呼,他们也许掌握着更深刻的技术,忘川,别把小说和历史混为一谈了,“工程师伊姆”会不高兴的,虽然根据他们的算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