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李晓婉已学会用檀香镇压这方砚台。每当它躁动时,李晓婉便焚三炷苏合香,看青烟在松针纹间流转。前日偶然发现,砚台底部藏着微雕的《二十四诗品》目录,而最末一页的“豪放“二字,竟被历代使用者用指甲抠出了凹痕——原来这才是真正的“文运“,是千万文人用血泪镌刻的碑林。
昨夜又梦见自己成了砚台里的松树精。看学子们端坐在晨光里,松针般的金纹在他们眉间跳动。有人因“文思泉涌“笑得花枝乱颤,有人因“需补经史“哭得梨花带雨。最有趣的是个穿汉服的女生,她对着砚台哼起《子衿》,金松纹竟化作流萤,在她发间聚成“窈窕淑女“的篆印。
此刻晚风穿过竹林,惊起一池涟漪。
李晓婉对着明月举起砚台,看“关关雎鸠“的纹样在砚面流转。远处的钟楼传来夜半钟声,恍惚间与砚中墨鱼的游动声交织成韵。终于懂得这方青铜砚的深意——它不是诅咒,而是文脉的具象。那些松针般的纹路,本就是三千年来,无数读书人用脊梁撑起的苍穹。
永乐仙尊!
那是流传于虚海之中,最为古老、最为神秘的传说之一!传说,在极其遥远的太古年代,曾有一位名为“永乐”的无上存在,乃是万界共仰的至高神尊之一。祂开创了无上妙法,建立了不朽仙庭,庇护了无数生灵,镇压了天地间无数次灭世浩劫。
然而,传说在一场席卷诸天的“永夜之灾”后,永乐仙尊便失去了踪迹,生死不明。祂所建立的仙庭也随之崩溃,仙槎遗落虚空,璇玑锁破,劫洪肆虐……那段历史,被称为了“永夜纪元”,是所有生灵心中永恒的噩梦和禁忌。
无数岁月流转,关于永乐仙尊的传说,早已变得模糊不清,甚至被视为神话妄言。没有人再相信那样一位无上存在,曾经真实地存在过。
而现在,这位只存在于最遥远传说中的无上仙尊,竟然……真的复活了?!
而且,是由他,算无缘,这个在虚海中如同尘埃般渺小、甚至连自身存在都感到虚无的家伙,亲手种下的一颗种子,引发的神迹,从而复活的?!
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!
算无缘感觉自己的脑袋,像是被那无形的金色巨锤狠狠砸了一下,瞬间一片空白,然后便是无尽的轰鸣和混乱。
他呆呆地站在原地,看着那道在金色门户前缓缓凝聚、愈发清晰的伟岸身影,看着祂身上那流淌着神圣光辉的金色长袍,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、几乎要将他彻底融化的无上威压……
他张大了嘴巴,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,想要说什么,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,后面的话语,却像是被那浩瀚的威压彻底堵在了喉咙深处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我……我复活了一位仙尊??
这真的是我做的吗?
我不是在做什么奇怪的梦吧?
谁能告诉我,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?!
他下意识地想要掐自己一下,看看是不是在做梦。然而,他那虚幻的手指,却穿透了自己的手臂,带不起丝毫痛感。周围的一切,是如此的真实,那七彩的光芒,那馥郁的异香,那天降粟米的“沙沙”声,那只母鸡惊恐的“咕咕”声,以及……眼前这位无上仙尊身上散发出的、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真理的浩瀚气息……
无一不在告诉他,这一切,都是无比残酷的、真实的现实。
而他,算无缘,就是这个荒诞现实的、最核心的、也是最莫名其妙的那个“创造者”。
“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”
一阵若有若无的、充满了自嘲意味的干涩笑声,从算无缘的喉咙里挤了出来。他笑了,笑得比哭还要难看。
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自己会被叫做“算无缘”了。
因为他所遭遇的一切,都远远超出了“缘”的范畴,进入了某种更加荒诞、更加不可理喻的……“命”的领域?或者说,是“劫”?
他算计不透,也承受不起。
就在算无缘心神激荡,几乎要在这无边的震撼和荒谬感中彻底崩溃的时候,那道伟岸的金色身影,终于完全凝聚成形。
祂的目光,仿佛蕴含着洞察一切的智慧,缓缓扫过这片因为祂的苏醒而焕发生机的神土,扫过那依旧在盘旋的七彩神龙,扫过那依旧在飘落的金色粟米,最后……落在了算无缘的身上。
那目光,平静,温和,却又带着一种洞穿灵魂深处的力量。
算无缘在那目光的注视下,感觉自己就像是冰雪消融,无所遁形。他所有隐藏的秘密,所有深埋心底的恐惧、迷茫、挣扎,仿佛都在瞬间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