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块人民币。对于他而言,不过是九牛一毛。他身上携带的现金,远不止这个数目。但问题在于,他买下的,不仅仅是一千块人民币能买到的信息,更是一份来自这个神秘“烟霰散人”的承诺,以及……那份“假一赔命”的赌注。
他需要确定,眼前这个人,是否真的拥有他所要的情报,以及,他是否真的敢兑现那个残酷的承诺。
“我怎么确定,你给我的情报是真的?”许姓年轻人问道,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。
烟霰散人似乎听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问题。帽檐下的阴影微微颤动了一下,仿佛里面的人在无声地笑。
“呵……”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逸散在空气中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,像是嘲讽,又像是自嘲。“在这个世界上,‘真’与‘假’,有时候并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,年轻人。就像这鬼市里的雾气,你看得见,却摸不着,捉摸不透。你说它是真的,它就是真的;你说它是假的,它也就是假的了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,带着一种洞悉世事般的苍凉。
“不过,”他话锋一转,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我‘烟霰散人’卖出去的东西,自有我的规矩。我或许不能保证它符合你心中所谓的‘百分之百真实’——毕竟,人心叵测,世事难料,就算是最完美的谎言,也可能藏着几分真实的影子——但我能保证,它绝对有价值。”
“价值?”许姓年轻人微微挑眉,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它的价值,在于它能让你看到更深层次的真相,哪怕那真相本身裹挟着谎言的外衣。”烟霰散人缓缓说道,“它的价值,在于它能让你做出正确的判断,哪怕这个判断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。它的价值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,如同冰锥刺入骨髓:
“……在于,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,你随时可以取走我的性命。我说到做到。”
“假一赔命。”
这四个字,被他以一种近乎宣战的语气,重重地吐了出来。话语在寂静的鬼市中回荡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和……某种奇异的自信。
许姓年轻人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。但如果你仔细观察,会发现他的手指,在身侧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大腿,频率稳定,却带着一种内在的紧张感。
他不是在害怕。以他的能力和背景,寻常威胁很难让他动容。他是在评估。评估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卖货郎,究竟有几分真材实料,又有几分胆魄敢说出这样的话。
“‘假一赔命’……”许姓年轻人低声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品味这四个字的分量,“听起来,很有诚意。但也……很危险。对你而言。”
“危险?”烟霰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,帽檐下的阴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,传出几声意义不明的低沉笑声。“对我来说,危险与否,早已无法衡量。生亦何欢,死亦何苦?这世上,值得我留恋的东西,早已不多。能换来一份或许能让你……或者让你背后那些人,稍微忌惮片刻的情报,也算值了。”
他的话语中,透露出一种深刻的……或者说,是死寂般的绝望。仿佛他已经看破红尘,勘破了生死,只剩下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,在这世间游荡,贩卖着那些足以撼动人心的秘密。
许姓年轻人沉默了。他再次审视着眼前的烟霰散人。帽檐下的阴影,深不见底;破旧的长衫,仿佛诉说着无尽的过往;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,似乎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秘密。
这是一个疯子吗?还是一个真正洞悉了某种法则的智者?
或许,两者皆是。
“好。”许姓年轻人终于开口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“我信你。一千块。”
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钱包。钱包是极简风格的黑色皮质,里面只有几张叠放整齐的钞票和一张卡片。他从中抽出一叠崭新的红色百元大钞,数也没数,直接递了过去。
烟霰散人没有立刻去接。他的目光落在那叠钞票上,帽檐下的阴影微微眯起,像是在评估这些纸币的年代、真伪,以及……它们所代表的价值。
“不用数了。”许姓年轻人淡淡地说道,“我知道,它们的价值,足够买你这份情报。”
烟霰散人沉默了几秒钟,然后,他缓缓抬起一只手。那只手很瘦,手指修长,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,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,血管如同蛛网般清晰可见。他准确地捏住了那叠钞票的一角,稍微用力一捻,便将整叠钞票收入了宽大的袖袍之中。
动作流畅,干净利落。
仿佛那不是购买情报的酬金,而是随手拂去的尘埃。
接过钱后,烟霰散人并没有立刻开口。他只是重新将帽檐往下压了压,让自己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。然后,他微微侧过头,似乎在倾听着什么。
夜风更紧了,呜咽声如同鬼哭。远处河水的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