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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最后盏青铜灯熄灭时,永乐听到了花开的声音。
他飘荡在某个婴孩的脐带血里,看见自己三千年前留在紫府境的执念正在消散。那个总爱趴在祭坛偷学吞纳术的垂髫小儿,此刻正用青铜化的指尖在泥地上画着星图,他画的二十八宿方位与《归藏易》残卷相差三度——正是永乐当年为让人族修士避开天道雷劫,故意篡改的度数。
九嶷山巅的青铜树突然抽出新芽。那些本该腐朽的枝干上绽放出琉璃般的花朵,每片花瓣都映着个人族修士临终前的场景。有个白发老者将毕生修为灌入徒弟体内,他破碎的元婴里飞出枚青铜灯芯,落在徒弟开裂的紫府处凝成补天石。
最动人的发生在某个雨夜。浑身长满鳞片的樵夫跪在泥泞中,将掌心玉化的肋骨埋进刚死去的妻子坟冢。当青铜菌丝顺着雨水渗入地脉时,整片墓园突然升起七十二道琉璃光柱,每个光柱里都浮现着永乐当年绘制律令的场景——他刻刀下渗出的不是朱砂,而是人族婴儿脐带血。
“原来你早就...“西王母的叹息被惊雷劈碎在云层里。她看见永乐的残魂正在某个修士的肿瘤里微笑,那是个因修炼《黄庭经》走火入魔的方士,他畸变的脏腑间缠绕着青铜菌丝,正将破碎的律令符文重组成全新的道藏。
东海归墟突然风平浪静。那些寄生在古兽体内的青铜菌丝,此刻正将破碎的神格熔炼成琉璃舍利。有个鲛人族孩童捡到颗拳头大小的舍利,当她放在水面时,整片海域的沉船都亮起青铜灯火,每盏灯芯里都游动着半透明的永乐残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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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乐仙尊真正陨落时,人族婴儿的初啼都带着金属震颤。
他最后残存的意识飘在某个铁匠铺的锻炉里,看着自己的血肉与精魄融入烧红的玄铁。当年轻铁匠挥锤锻打时,迸溅的火星里都带着青铜器特有的铜锈味。炉火中隐约浮现出永乐的模样:他赤着脚踩在人族修士的脊柱上,每步落下都让某个修士的紫府多出枚青铜灯芯。
三百年后某个秋夜,某个在古卷里发现律令残篇的书生突然顿悟。当他蘸着朱砂描摹禁术时,砚台里的墨汁突然凝成青铜溶液。当最后一笔落下时,窗外传来清越剑鸣,他看见自己映在纸上的影子正在生出鳞片——而窗外明月正照在某个熟睡少女的唇纹上,那唇间轻启的弧度,与永乐当年刻下的第一个道纹完美重合。
东海之滨的渔夫从鱼腹中取出块玉璧,上面刻着无人能辨的铭文。当他在月光下擦拭时,玉璧突然化作青铜灯盏,灯芯处游动着条半透明的小龙。当灯火照亮海面时,所有沉船都亮起星芒,有个浑身缠满锁链的身影从海底升起,他破碎的道袍下露出青铜色的皮肤,额间道纹与永乐仙尊消失前刻下的最后一笔完全相同。
“原来如此。“那身影望向灯火阑珊处的人间,嘴角扬起永乐式的笑意。当第一缕晨光照在他生着鳞片的脸颊时,沿海某座村庄的产房里,婴儿的啼哭惊醒了守夜的老妪——她慌忙点亮油灯,发现灯芯不知何时变成了枚微型青铜鼎,鼎身铭文正是《归藏易》缺失的最后一页。
暮色四合时,九霄云外忽有星斗移位。永乐仙尊负手立于玉衡星枢之上,玄色天袍被罡风卷起万千褶皱,衣襟处暗绣的二十八宿图竟在暗夜里泛起幽蓝微光。他垂眸望着脚下翻涌的劫云,那云层深处蛰伏着十万年前被斩落的混沌残骸,此刻正化作狰狞骨刺刺破天幕,将三界气运搅成浑浊的漩涡。
“又到了该浇灌云台的时候。“仙尊低笑一声,腕间缠绕的缚神索骤然绷直。那绳索原是取自昆仑墟最深处的一条龙骨,此刻竟发出悲鸣般的震颤,绳结处镶嵌的东皇钟碎片迸溅出火星,在虚空中勾勒出北斗吞狼的星象。远处传来仙官们整理法器的清脆声响,十二重玉阶上的蟠龙灯台次第亮起,将通天神将甲胄上的云雷纹映得忽明忽暗。
当第一滴劫洪坠向人间时,永乐广袖翻卷如垂天之云。他指尖凝着从归墟深处汲来的弱水,那本该吞噬万物的至阴之水竟在他掌心化作晶莹剔透的冰晶,每一粒都倒映着破碎的星河。仙槎自他腰间解下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,船头雕刻的应龙双目迸射金光,将劫云中蠢蠢欲动的业火照得无所遁形。
“开天门——“随着这声穿越三十三重天的长啸,仙尊足下突然绽开千叶青莲。花瓣上流转的并非露水,而是从洪荒时代封存至今的先天道纹。青莲迎风暴涨,转眼化作擎天玉柱贯穿三界,柱身缠绕的锁链竟是当年女娲补天时遗落的五色石所化。劫洪撞在玉柱上的刹那,时空仿佛被冻结,江南笔下的那种“青山隐于暮色,江水冻作琉璃“的静谧美学在此刻轰然炸裂。
云台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,仙尊广袖下的手掌渗出金血。那些坠落的劫火在他掌心灼烧出曼珠沙华的图腾,花瓣舒展时带起的气浪掀飞了三万里外的不周山残骸。当最后一道劫洪被锁进镇魔鼎时,仙尊转身望向人间,眼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