敌我地落下。
步兵方阵的接战线上,长矛捅刺,刀剑劈砍,盾牌撞击,怒吼与惨嚎混杂在一起!
魏若白坐镇中军,脸色凝重如水,不断发出指令,调动预备队堵住被撕开的缺口,试图稳住阵脚。
陈彦则亲临一线督战,他的帅旗所到之处,东牟军士气大振,攻势如潮。
双方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血勇,因为谁都知道,此战若败,后果不堪设想!
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、最原始的消耗阶段。
没有花哨的战术,只有力量与意志的野蛮碰撞。
落日的余晖下,鲜血染红了荒草,尸体堆积如山。
魏若白看着己方阵列在对方凶悍的冲击下不断动摇、凹陷,伤亡数字直线上升,心在滴血。
这支京营,是西夏朝廷为数不多的精锐啊!
他咬紧牙关,目光投向西方关襄的方向,又望向西南井口谷。
严星楚的援兵何时能到?
曹永吉会出谷夹击吗?
未知的变数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。
陈彦同样不好受。
他的士兵虽然悍勇,但连续作战的疲惫是客观存在的。
面对人数略占优势(一万八对一万五)、装备同样精良、且有魏若白这等人物指挥的京营,东牟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。
他同样在赌,赌对方先崩溃,赌自己能撑到井口谷的曹永吉闻讯来援,或者……赌严星楚被邵经惨败的消息拖住脚步!
落雁坡的厮杀,从黄昏持续到夜幕降临,再到深夜。
双方都杀红了眼,阵型早已混乱不堪,变成了无数小股部队的混战。
当子时从昨天到今天时,惨烈的景象令人窒息。
双方都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,京营折损恐近七千,东牟军也绝不少于七千!
剩下的士兵个个带伤,筋疲力尽,连举起兵器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魏若白的帅旗依旧挺立,但周围的亲卫已少了一半。
陈彦的帅旗也出现了破损,他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。
两人隔着尸山血海遥遥相望,眼神在空中碰撞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惫、决绝和一丝……无奈。
再打下去,只能是同归于尽。
“鸣金!收兵!”魏若白沙哑的声音响起,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不甘。
几乎同时,陈彦也挥手下令:“脱离接触!向井口谷方向集结!”
尖锐而嘶哑的鸣金声在荒原上响起,如同解脱的号角。
早已力竭的双方士兵,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开。
没有胜利者,只有两败俱伤的惨烈。
魏若白望着陈彦残部缓缓退向井口谷方向,又看了看身边伤亡枕藉、士气低落的京营将士,长长地、沉重地叹了口气。
他收剑入鞘,那柄先帝御赐的宝剑上,沾满了敌我双方的鲜血。
“命数如刀,造化弄人……”他低声自语。
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,彻底打乱了他回师关襄稳定局势的计划,也几乎耗尽了京营最后的力量。
未来的路,更加艰难了。
陈彦同样脸色阴沉。
虽然逼退了魏若白,但自身损失惨重,前往井口谷与曹永吉会合的目标虽然达成,但付出的代价远超预期。
他回头望向北方隆济城的方向,严星楚……这个宿敌,绝不会就此罢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