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州刘表、益州刘璋、江东孙策与占据豫章郡的曹操,原本日夜担忧刘昆乘胜南下。
此刻终于松了口气,纷纷转头忙于经营内部。
江东孙策虽对历阳大败耿耿于怀,时刻想着雪耻,但新败之后元气未复。
更棘手的是,臧霸潜入丹阳郡后,山越问题愈发复杂,使得孙策短期内无力北顾。
而曹操则敏锐地抓住这个机会,一方面加紧整顿内政,另一方面竟将目光投向了孙策有些把控不住的丹阳郡。
性格如烈火的孙策岂能容忍如此挑衅?两军摩擦日渐增多。
甚至爆发了几场小规模冲突,两大诸侯的注意力被彼此牢牢吸引。
再说刘备,自从那日在长安街头刺杀大将军刘昆失败之后,便带着简雍与一众心腹向南亡命奔逃。
刘备伏在马背上,肩头胡乱缠裹的布条已被暗红的血渍浸透。
每一次马蹄踏地的震动,都会牵扯着他身上的伤口,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。
但他紧咬牙关,未发出一声呻吟。
多年的打拼和谋划,随着那日长安街头刺杀大将军刘昆的失败,化为泡影……
如今只换来了海捕文书上“僭称宗亲、祸乱天下,格杀勿论”的冰冷字样,令他惶惶不可终日。
他们一行人不敢走大路,只能专拣着那些僻静小路行走。
在苍茫的伏牛山中兜兜转转,终于进入了汝南与南阳交接地界。
前去探路的简雍回来了,朝刘备说道:“大哥,此地尚属汝南地界,再往南…就是荆州南阳了。”
刘备闻言,不由得勒紧了手中缰绳。
原本清瘦的面容因连日的惊恐奔波更显憔悴,眼底布满了血丝。
他回头望了望队伍,连同他们在内,只剩下十二骑。
且人人带伤,坐骑嘴角泛着白沫,显然已到了体力的极限。
刘备缓缓直起身,回首北望。
长安城的轮廓早已消失在沉沉暮霭之中,唯有肩头的伤痛和心底的苍茫提醒着他那场彻底的失败。
他这位自诩的“汉室宗亲”,如今正被这个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大汉朝廷追剿如丧家之犬。
“咳……”一阵剧烈的咳嗽不经意间扯动了伤口,刘备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。
他摆手止住了简雍关切的询问,“无妨…弟兄们如何?”
“粮袋早就空了,最后一块麸饼…清晨给了伤重的王二。”简雍的声音低沉下去,“若再寻不到吃食和落脚处,咱们人马只怕…”
夕阳将卧牛山巨大的阴影拉得很长,山林间的风声如同刘备心中此时的呜咽。
一行人马踏着沉重的步子,刚行至山隘处,忽听得一阵急促锣响!
“哐哐哐——”
紧接着,呼啦啦从两旁林莽中涌出百来号人马,拦住了去路。
这些人衣衫驳杂,手持兵刃,面目凶悍,显然是一伙专干剪径营生的草寇。
为首两条大汉尤为醒目,一个面如锅底,虬髯戟张,犹如铁塔般矗立,手中一柄鬼头大刀寒光闪闪。
另一个体格雄健,目光锐利,杀气腾腾地挺着一杆铁枪。
那持枪的汉子率先开口,枪尖虚点,喝道:“呔!此山是爷开!此树是爷栽!要想从此过,留下买路财!还不速速奉上钱财,饶尔等性命!”
粗犷的声音无比洪亮,在卧牛山空旷的山谷间回荡。
刘备心中一凛,正待强打精神周旋,身旁的简雍已抢先一步策马而出。
他脸上挤出些许笑容,尽管疲惫却仍努力保持镇定,拱手道:“二位英雄且慢!动刀兵前,何不先识得眼前贵人?”
他侧身恭敬地引向刘备,缓缓说道:“此乃中山靖王之后,孝景皇帝玄孙,刘备刘玄德公!今虽暂困风尘,然龙凤之姿,天日之表,终非池中之物!岂是寻常商旅可比?”
那黑脸大汉正是周仓,闻言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,仔细打量起刘备来。
但见此人虽风尘仆仆,血染征袍,脸色因失血而苍白,却掩不住天生异相。
他双耳硕大,耳垂丰厚几欲垂肩。
双臂修长,自然垂放时竟能过膝。
更兼面如冠玉、唇若涂脂,纵使如今落魄之际,眉宇间仍自有股不凡气度。
他早年听说过刘备的名头,知其曾参与镇压黄巾,颇有仁德之声,心中不免动摇。
刘备适时地长叹一声,声音虽因伤势而微弱,却充满了真挚与悲悯。
仿佛将一路的艰辛与对天下的忧虑都融入了这一声叹息中,缓缓说道:
“备飘零半生,屡经坎坷,志在匡扶汉室,救民于水火。今日得见二位壮士如此雄姿,如暗夜得见炬火!唉,若得上天垂怜,得二位如此豪杰鼎力相助,又何愁大事不成?”
说罢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