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案边积灰的檀木柜,二十年来的战利品清单扑簌簌落了满地,"马匹、刀剑、粮草——少报一匹马,老子自罚三月俸禄!"
亲兵张二愣捧着本油浸的账册过来,封皮上还沾着赤壁的泥:"将军,这册记着建安七年缴获的三十匹河西马......"
"少了一匹。"徐晃的指节抵在"三十"上,指腹还留着昨日校场练枪时的血泡,"那年冬夜,我见有小兵冻得打摆子,把马棚里最后一匹马的皮剥了给兄弟裹伤。"他抽佩剑割断束甲绦,玄铁铠甲"当啷"砸在地上,震得账册都跳了三跳,"这账,我认。"
消息传到敦煌时,陈子元正捏着血绢发怔。
显影后的字迹像道惊雷劈在他心口:龟兹库藏赤驼胶八百车,董卓残部欲春后东进。
末了三个小字"账归你",墨迹晕开,像滴未落的泪。
"烧了。"他突然将《河西共守令》原稿扔进炭盆,火星子噼啪舔着纸角,"凡记真账者,皆为账政使。"
李息捧着新刻的木简过来时,见他正往推选石方向走。
月上中天,他腰间的青玉镯撞着算筹袋,发出细碎的响。
推选石前的无字碑下,他挖了个浅坑,将血绢轻轻埋进去。
风卷着沙粒掠过碑身,恍惚间,他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诵:"我们来叩佛,不是为亡魂,是为活人。"
"军师。"李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夜露的凉,"马铁说龟兹王要派使者来。"
陈子元拍净手上的沙,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碑上,像支未写完的笔。
他摸出算筹袋里的算珠,在掌心搓了搓:"告诉马铁......"
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敲过了冬至的第五记。
李息看见他眼底有光在闪,像敦煌的月牙泉,映着满天星子。
"不立使馆。"陈子元转身时,风掀起他的衣摆,"立'账台'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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