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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5章 雪夜裂纹,信归其主(2/3)

在说真的。

    赵弘蹲在洗米水木盆前时,指甲缝里还沾着寒显粉的淡蓝。

    归民算学徒的吆喝刚落,第一个伸手的是个裹着灰布头巾的老妇。

    她的手像老树根般皲裂,浸进水里时,水面浮起细鳞似的蓝雾——等学徒用粗布擦干,老妇掌心赫然爬着道指甲盖长的蓝痕,像条冻僵的小蛇。

    "作孽哟!"老妇突然嚎哭,枯枝似的手指揪住赵弘的衣袖,"上月拿票换盐,那官差说我这票是假的,要拿粮抵罪......合着是他们给的假票?"周围百姓哄地围上来,二十几个伸着的手掌在赵弘眼前晃,有农夫皴裂的手背,有绣娘染着靛青的指尖,有孩童肉乎乎的掌心——三分之一都泛着幽蓝。

    "都散开!"街角突然传来铜锣响,三个持矛的仓曹差役挤进来,矛头戳在赵弘脚边,"私设公堂?

    你们算哪门子官?"赵弘没动,他望着人群里挤进来的青年,那是前日拿假票残角来问的布商。

    布商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怀里揣着的半叠票子:"我这五张票,是上个月从官仓换的!"他抓起赵弘的手按在票上,"洗!

    洗给他们看!"

    洗米水漫过票角时,蓝纹像被火撩了的蛛网,"唰"地从纸缝里窜出来。

    人群炸开了。

    有个挑着菜担的汉子抄起扁担砸向街角的当铺:"你们收票时说真票,换粮时说假票!

    合着我们拿你们给的假票,倒成了贼?"当铺的鎏金招牌"汇通"被砸得哐当落地,掌柜的缩在柜台后直筛糠,后堂突然冒出几个穿锦袍的豪族家仆,抱着一摞票子往院里跑——那边早堆着半人高的柴堆,火一点,焦糊味混着雪粒直往人喉咙里钻。

    浓烟裹着火星子飘到仓曹官署时,郑玿正往茶盏里续第三遍水。

    青瓷盏底沉着半片茶叶,像枚被踩碎的蝉蜕。

    "报——"门帘被撞开,浑身是雪的亲卫踉跄着跪下来,"市集......归民算的人用洗米水验出三百多张假票,百姓砸了汇通当铺,豪族在烧票......"

    茶盏"咔"地裂了道纹。

    郑玿盯着溅在案几上的茶水,那水痕竟也泛着淡淡的蓝——和裴元昭前日整理文书时,茶盏翻倒的痕迹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他突然跳起来,踹翻了脚边的炭盆,火星子噼啪落在羊皮地图上:"去裴家!

    搜他的屋子!"

    裴元昭的土坯房在仓城后巷。

    两个差役举着火把撞开木门,霉味混着旧书味扑出来。

    炕头堆着半筐腌萝卜,墙根摆着补了七道补丁的冬衣,最显眼的是靠窗的书案——案上摊着本《仓廪私记法》,纸页边缘都翻卷了,封皮用麻绳捆着。

    "什么破书?"带头的差役用刀尖挑起书脊,麻绳"啪"地断开。

    他随手翻了两页,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"春收三斗,折耗半升"之类的旧账,"嗤"地笑了,"穷酸小吏,就这点家当?"另一个差役踢开床底的破木箱,里面只有半块冻硬的炊饼,"走!

    回禀校尉,没找到东西!"

    他们没注意到,那本《仓廪私记法》的最后几页,用糨糊粘了层薄纸——裴元昭前夜用指甲挑开的缝隙里,正露出半张母模拓片的边角。

    雪在裴元昭离开敦煌的第三夜下得更紧了。

    他把《仓廪私记法》裹在怀里,用草绳捆了三道。

    母模拓片贴在胸口,冰得他每呼吸一下都像被刀扎。

    前日临走前,他跪在母亲床前:"娘,等玉门关的将军送来文书,您拿这残卷去归民算......"老妇人摸黑塞给他半块烤红薯,皮都硬了,"昭儿,咱裴家三代管仓,没贪过一粒米......"

    现在红薯早冻成了冰砣。

    他踩在及膝深的雪里,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瓷上。

    睫毛结了白霜,眼前的路只剩模模糊糊的白。

    他数着步数:"一千七,一千八......"突然膝盖一软,整个人栽进雪堆里。

    恍惚间听见马蹄声,有个带着铁锈味的斗篷裹住他,"活的!

    背回营帐!"

    玉门关的暖帐里,裴元昭是被热姜汤呛醒的。

    他睁开眼,看见个穿玄色大氅的男子立在案前,腰间玉佩上的"陈"字纹在炭火里忽明忽暗——是陈子元。

    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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