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带三千账卫军,明面上是去玉门关核查边仓账册。"陈子元的指尖在舆图上划过玉门关,"实则封锁敦煌往中原的要道。
郑玿若试信成功,必定急着把假票送出去。"他抬眼,目光如刃,"截不住假票,就截他的人。"
"诺。"徐晃应得干脆,转身时带起一阵风,卷得舆图边角哗哗作响。
李息将染丝票揣进怀里,临出门时又回头:"先生,若他们验票用了特殊法子..."
"苏稚会接着。"陈子元看向仍在案前比对纸张的苏稚,"你记清他们的验票流程,哪怕是块破铜片,也给我画下来。"
苏稚抬头,与他对视。
她忽然想起昨夜周稚捡回的残玉,想起玉背那句"愿后世账清,无断角冤"。
此刻她攥紧放大镜,镜片在掌心压出红痕:"我等你的图。"
三日后,敦煌仓城。
李息蹲在客栈角落,破布衫下的染丝票硌得肋骨生疼。
他面前的粗陶碗里盛着冷粥,目光却黏在邻桌的屯田吏身上——那吏员穿青布短褐,腰间挂着算筹袋,正跟酒保吹嘘:"这月收的粮,比上月多三成。"
"三成?"李息故意把碗一放,粗着嗓子搭话,"我前日在西市用红票兑粟,人家说现在能兑双倍。"他摸出张染丝票,在桌下晃了晃,"要不是急着换粮回家,谁舍得出这票?"
屯田吏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他装作不经意地凑过来,压低声音:"双倍?
可红票上写的是'一券抵粟一石'。"
李息嘿嘿笑:"那是明面上的。
我表兄在市易司当差,说现在有'急兑令',拿票换粮能多给半石。"他把票往怀里塞,"算了,当我没说。"
"哎哎!"屯田吏忙拽住他胳膊,"我在仓城当差,你跟我去验验票。
要是真能兑双倍...我帮你走个快道。"
李息装出犹豫模样,被他半拉半拽着出了客栈。
敦煌仓城的验票房里,李息看着案上的铜盘——那盘底刻着细密的水纹,正是苏稚说的"水鉴盘"。
主管官员将染丝票浸入盘内,水面立刻浮起彩丝的影子。
官员眯眼盯着纹路,又抬头看李息:"这票...有点门道。"
李息屏住呼吸,见官员在票角盖了个朱印,这才接过票:"能兑不?"
"能。"官员把票收进木匣,"明日来领粟。"
离开仓城时,李息故意摸向腰间的钱袋。
染丝票的一角从袖中滑落,飘进路边的水渠。
他脚步微顿,又装作未觉,头也不回地往前走——水面上,彩丝在阳光下泛着微光,像根细针,扎进敦煌的晨雾里。
是夜,火政塾的炭灯仍未灭。
苏稚趴在案上,面前摊着李息用炭笔绘的水鉴盘图。
她指尖沿着盘底的水纹描摹,忽然抓起刻刀,在新制的母模边缘轻轻一挑——一道极细的齿痕,正与盟书上的凹印吻合。
窗外,敦煌方向的夜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。
苏稚望着图上的水纹,嘴角勾起抹冷意。
她知道,李息遗落的票角此刻该到了郑玿手里。
而郑玿不知道的是,他用来验票的水鉴盘,早已把他的"信控逻辑",清清楚楚地刻进了这张图里。
炭灯芯"噼啪"爆响,火星溅在苏稚手背。
她却像没知觉似的,刻刀在新制的母模上又深划一道——这道齿痕比郑玿仿造的更浅半分,却恰好能卡在水鉴盘的水纹间隙里。
案角的沙漏漏下最后一粒沙,她忽然直起腰,指节在图纸上重重一叩:"他要的不是假票,是验票权。"
周稚正往炉里添炭,被这声惊得直起身:"阿姐?"
"水鉴盘的纹路是锁,验票官是钥匙。"苏稚抓起李息画的炭笔图,纸角被指甲攥得发皱,"郑玿教屯田吏用这盘验票,等于告诉百姓'盘说真就是真,盘说假就是假'。
等他把盘换成自己人手里的——"她突然住口,目光灼灼地看向周稚,"去拿桑构纸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