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是‘石灰煅烧’之技艺,精选灰石、黏土等物煅烧成粉,遇水凝固便坚如磐石,其强度与耐久性极佳,远胜寻常三合土。用于修筑城墙、堡垒、道路、桥梁,可使其固若金汤,速干且不惧风雨侵蚀。”
“三是‘城市营建’之规范,如何规划水陆转运之便,如何利用地势营造景致与功能兼备的格局,如何借助水泥快速构建大型且坚固的设施,如何确保坊街市集的排污、防火之策,以及诸多繁杂的注意事项,皆已整理成册。”
“……”
柴荣一边翻看图文并茂的册子,一边听着李奕的解说,同时微微颔首,显然对这三样东西的价值了然于心。
那战场上治伤救命的酒精,早在去年的攻蜀之战中,就已经派上了用场。
李奕虽是以个人名义携带了数十坛,用以消毒疗伤,效果却是有目共睹。
将士们伤口感染溃烂的机率大大降低,对那些轻伤的士卒尤为有效——洗净裹敷之后,竟能挽救不少本应丧命的儿郎。
这份实实在在的效用,随着李奕的战报和随军郎中的称颂,经由枢密院传入了皇帝的耳中。
只不过李奕把酒精的来源推给了李氏酒铺,言称是蜀地酿酒世家李氏的独门技艺。
因此去年首次南征时,朝廷便也向李氏酒铺采购过一批。
至于水泥的神奇和龙津街市的变化,更是早就通过王朴之口,详细的禀明了皇帝。
而且皇帝前不久亲临御苑举行宴射,御驾途径龙津桥畔一带时,也目睹了焕然一新的街市。
“爱卿所献之酒精、水泥、营建规划,皆乃经世致用之学,功在社稷,利在黎庶,实为不可多得之妙法!”
听到皇帝称赞,李奕躬身道:“臣惶恐,不敢贪此之功。那酒精蒸馏精粹之法,乃为蜀商李氏感念陛下赐予专营、减免商税的恩德,主动托臣代为献上,以为报国之道。”
“而至于水泥煅烧之秘,及那城市营建统筹的详细图规纲要。虽有臣奔走操持、全权督办,但此类经世奇术,并非臣这等粗陋武夫所能独创。”
“其中首功,当归于道长左从覃。他于深山清修之时,偶然窥得煅烧矿石之玄机,更兼晓山川地理、营建风水之术。臣不过是得左道长相助,加以实践验证、整理记录而已!”
“左从覃?”柴荣抬眼看向李奕,面容上忽然浮现一丝恍然,“是了,朕倒是想起来了!去年爱卿从陇右得胜归朝时,曾有御史风闻奏事,弹劾你‘掳掠道人父女,强纳其女为妾’……所说可是此人?”
“正是此人!”李奕坦然承认,随即澄清道,“还望陛下明鉴,臣并无强掳之举。左道长乃通晓大义的隐世高人,自愿携女追随王师还朝。而其女与臣亦结缘于情投意合,两情相悦,绝非御史所言那般不堪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!”柴荣笑着摆摆手,打断了他的辩解,言语间尽是不以为意,“朕不过随口一提,又没怪罪你的意思,何须如此紧张?”
莫说此事子虚乌有,即便是真有,但没有闹出什么乱子和风波来,柴荣也根本不会去追究什么。
一个不扰民不害命的山野女子收于府中,在这世道下又算得了什么?
不然真要上纲上线,武夫们身上鲜少没有污点的……残暴嗜杀、贪财好色,总会沾上一样。
“陛下圣明体恤,臣感佩于心!”
李奕恭敬施礼,瞥了眼皇帝的脸色,提议道,“臣知陛下素来爱才,此刻已让左道长在宫门外候着,陛下是否召其面圣?”
“哦?”柴荣果然来了兴致,立刻对内侍下令。
不多时,内侍引着左从覃快步走入殿中。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藏青色道袍,虽不奢华,却浆洗熨烫得一丝不苟,更显飘逸出尘。
左从覃步履沉稳,行至御前数步之地,从容地大礼参拜:“山野之人左从覃,拜见圣天子。”他声音清朗,不卑不亢。
柴荣的目光落在了左从覃的脸上。见其虽面容清癯,但目光澄澈有神,下颌留着梳理整齐的五绺长须,看似年过不惑却肤色红润,神完气足,周身笼罩着一股与寻常人截然不同的清气。
这份儒雅从容、渊渟岳峙的气度,着实让柴荣高看了几分,在心中给出了“绝非凡俗”的评价。
“道长不必多礼。”柴荣抬手虚扶,语气温和,“听李卿言,这研制水泥和龙津街市营建,皆源于道长点拨之功?此乃利国利民,造福苍生之大德。道长生具如此慧才通学,蛰伏山野实在可惜!”
左从覃回道:“陛下,李将军宅心仁厚,过于抬举贫道了。贫道山野之人,闲云野鹤,不过是偶观星象,偶察物性,与李将军论道时偶有所感,随口提及些许粗浅想法。贫道微末之言,岂敢言功?”
见左从覃言谈举止,愈发显得不凡,柴荣顿时起了招揽之意。
“道长赤诚,朕心甚慰!然有功不赏,非明君所为。”他略一沉吟,道:“司天台掌天象历法、阴阳卜算乃至山川地势之学,正是施展道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