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研究的这东西,全靠皇帝之前随口提的几句原理——
“靠化学反应存电”“充一次能反复用”,剩下的全得自己摸黑试。
说起来也离谱,这就像刚学会爬,就被推着要健步如飞,可李雷闪半点不怵,眼里满是干劲。
他总跟身边人说:
“只要认准了能研究通,就没有成不了的事!”
手里的实验记录写了一页又一页,哪怕失败十几次,也只揉了纸接着来,半点不泄气。
乾德二年九月初一的晨光刚漫过新义镇的青砖黛瓦,中央广场上早已像撒了把芝麻般挤满了人。
青石板地面被无数双布鞋踏得发亮,东头李家婶子怀里的娃正揪着她鬓角的绒花咯咯笑,西头张家媳妇扶着圆滚滚的肚子,指尖还缠着块刚染红的喜帕——
那是今早给新人们帮忙时蹭到的胭脂。
广场四周的桂树上挂着簇新的红绸,风一吹就簌簌作响,倒像是在跟着人群里的喧闹声点头。
保育堂的嬷嬷们挎着竹篮穿梭在人缝里,篮子里的山楂丸和薄荷糖时不时递到哭闹的孩童嘴边;
保生堂的郎中们背着药箱,袖口露出半截诊脉用的银丝,目光总在那些挺着肚子的妇人身上打转,连胡须都随着脚步轻轻颤动。
最忙的要数医护堂的姑娘们,她们臂弯里搭着干净的棉布,见谁额角冒了汗就赶紧上前擦一把,嘴里还念叨着“慢点挤,当心脚下”。
高台上的朱有建刚给第三对新人系好同心结,眼角余光就瞥见人群后排有个妇人捂着腰直皱眉。
他赶紧朝旁边的医官使了个眼色,声音里带着笑意扬得更远:
“诸位观礼的莫急,今日太阳烈,孕妇家眷都往北边树荫底下挪挪——
那边刚搬了几张长凳!”
话音刚落,就见几个小伙子抬着长条凳往桂树下跑,引得一阵欢笑声浪。
新人们站成两排,红盖头下的脸颊都泛着光。
昨日还在绣房里互相帮着描眉的姑娘们,此刻悄悄用绣鞋尖碰了碰身旁新郎的靴子,确认是自己那只缝了补丁的才放下心来。
有个圆脸新娘被风吹得盖头滑了角,正好对上新郎憋笑的眼,两人慌忙错开视线,耳根却红得像台上点着的红烛。
人群里突然响起阵低低的惊呼,原来是有个娃娃挣脱了娘的手,跌跌撞撞扑向高台。
新郎里个子最高的那个眼疾手快,弯腰就把娃捞了起来。
娃娃攥着他胸前的红绸子不放,奶声奶气喊着“要糖”,逗得朱有建也笑了:
“这娃倒是会挑,抓着咱们新义镇的喜气不放呢!”
远处传来敲锣声,新人们该拜堂了。
保生堂的老郎中突然拽住身边的徒弟,指着人群最外围:
“快看,王家媳妇那肚子怕是真要发动了,赶紧把担架抬过来——
让她也沾沾这婚礼的福气,保准顺顺当当!”
王承恩站在高台角落,满是褶皱的脸笑成了一朵绽开的菊花,浑浊的眼睛盯着广场上追跑打闹的孩童,连眼角的细纹里都浸着暖意。
方才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娃差点撞翻喜糖篮,他还亲自上前扶了把,枯瘦的手拍掉娃衣角灰尘时,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娃娃。
“好,好啊……”
他嘴里反复念叨着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——
曾几何时,北方大地荒无人烟,如今满街都是哭啼的婴孩、嬉闹的稚童,大明这棵快枯萎的老树,总算又抽出了新枝,二十年后若真能有几万万人口,他便是到了地下,也有脸说咱家对得起老朱家各代皇帝。
他这股子欣喜并非独一份,身后几位大太监虽表情各异,眼底却都藏着同样的亮色。
曹化淳摸着腰间的玉带,嘴角咧开个有些僵硬的弧度,脸上的肉堆在一起,倒像颗被晒得裂开缝的烂橘子;
高宇顺靠在廊柱上,眼神扫过人群时带着几分算计,连笑都透着股子精明,仿佛在盘算着这新生儿潮能给宫里添多少差事;
方正化还算实在,只是把眉头舒展开来,笑声闷闷的,像堵了层棉花;
卢九德被海风吹的有些皴,一笑满脸的皮肉就往一块儿皱,活像块泡发的干陈皮;
唯有王德化站得笔直,手不自觉攥着衣角,连笑都带着几分紧绷——
作为圣皇的安保总管,越是热闹场景越是紧张。
再看广场两侧的护卫,太监团清一色的赤衣玄甲,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腰间佩刀鞘上的缠绳都打理得整整齐齐,透着股严谨劲儿;
御马监的兵士则是全套远征军装,护膝上还沾着些未洗去的泥点,一看便知是刚从练兵场赶来,站姿依旧挺拔如松;
唯有海师的人显得格外“低调”,平日里耀眼的鲜艳衣甲换成了素色劲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