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种传言甚嚣尘上,惊恐、质疑、幸灾乐祸的情绪在街头巷尾蔓延。
“听说了吗?那‘铁马’出大事了!在弯道上翻了!”
“死了不少人吧?我就说那玩意儿不靠谱!”
“什么新神器,我看是催命符!还好没在城里跑……”
“格物院这次怕是要栽大跟头了!”
文华殿内,气氛凝重。反对新政的官员虽不敢在皇帝面前公然弹冠相庆,但眼神中的意味却十分明显。连一些原本支持的中立派,也面露忧色。
皇帝李君泽面色沉静,但眼神深处亦有一丝波动。他看向匆匆赶来的叶明,沉声问道:“叶卿,情况如何?”
叶明一路快马加鞭从西山站赶回,风尘仆仆,眼中带着血丝,但神色却异常冷静。
他躬身道:“陛下,臣刚刚收到详细急报。事故发生在黑松坡‘鹰回弯’,‘铁马一号’左侧脱轨,车身严重倾斜,但未完全翻覆。随车工匠、驾驶及押运人员共七人,三人轻伤,无人死亡。所载货物部分损毁。此乃不幸中之万幸。”
听闻无人死亡,殿内气氛稍缓。
“事故原因可曾查明?是机车之弊,还是轨道之失?”李君泽追问。
“回陛下,据现场初步勘查,绝非机车失控或设计缺陷。”
叶明语气斩钉截铁,“脱轨点极为蹊跷,外侧铁轨七颗关键道钉被人为撬松,两块承重垫铁被抽走!此乃蓄意破坏!”
“蓄意破坏?!”殿内一片哗然。联想到不久前狄族“鬼骑”的袭扰,许多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联。
“可有证据?何人如此大胆?”李君泽龙目含威。
“遗留的道钉撬痕、垫铁拖拽痕迹清晰可辨,手法专业,绝非寻常毛贼。现场还发现了不属于我方人员的踩踏痕迹及少量织物纤维,已送交格物院查验。”
叶明禀报道,“臣推断,乃狄族潜入之‘鬼骑’所为,意图打击我新械研制,阻挠试验线运行。且其能精准把握护路队换防间隙,选定弯道要害下手,恐有内应提供情报。”
此言一出,朝堂震动。外敌破坏已属可恶,内奸通敌更是令人发指!
“查!”李君泽猛地一拍御桉,声震殿宇,“顺天府、刑部、大理寺,三司会审,给朕彻查到底!无论是狄族奸细,还是内部蠹虫,一经查实,严惩不贷!试验线沿线,增派兵马,加强戒备!叶卿,机车可能修复?试验线可还能运行?”
叶明深吸一口气,朗声道:“陛下,‘铁马一号’损毁严重,但核心锅炉、传动机构或可挽救。轨道破坏处已紧急抢修。此次事故,虽令人痛心,却恰恰证明‘铁马’与轨道运输之坚韧——如此重创之下,竟无一人殒命!此非失败,而是试金石,试出了我们防御的漏洞,也试出了这钢铁之躯的耐受力!”
“臣请陛下放心,格物院将即刻着手修复机车,改进安全设计,同时协助三司,揪出幕后黑手!试验线绝不会因此中断,相反,它将带着这次的教训,跑得更稳、更安全!”
这番话,沉稳有力,在事故的阴霾中透出一股不屈不挠的斗志与清晰的思路。原本有些慌乱的官员,也渐渐安定下来。
“准!”李君泽深深看了叶明一眼,“所需一切,朝廷全力支持。朕要尽快看到‘铁马’重新奔驰在轨道上!”
退朝后,叶明立刻赶赴西山站,然后转往事故现场。周廷玉、张墨、林致远以及“技战营”的赵铁锤等人早已等候在此。
现场一片狼藉,尚未完全清理。“铁马一号”如同受伤的巨兽,歪斜在路基旁,车身沾满泥污,左侧轮组扭曲,部分外装甲板撕裂。
断裂的枕木和扭曲的铁轨触目惊心。空气中还弥漫着煤灰、蒸汽和一丝淡淡的焦糊味。
周廷玉迎上来,脸色疲惫却带着愤怒:“叶兄,三司的人已经到了,正在取证。护路队内部排查也在进行。那几个换防时段的队员已被暂时看管问话。”
叶明点点头,没有先去查看机车,而是径直走向脱轨点。
他蹲下身,无视泥泞,仔细查看那些被撬松的道钉孔和垫铁被拖出的痕迹。张墨和林致远跟在旁边,指着几处细节低声讨论。
“大人您看,这撬痕角度单一,力道均匀,用的是特制的扁头撬棍,绝非胡乱所为。”张墨指着道钉孔边缘。
“还有这里,”林致远指着枕木下方一处不甚明显的刮擦,“垫铁是被钩状物从侧后方拉出的,力道很大,但动作很快,说明对方很清楚垫铁的结构和位置。”
叶明默默听着,目光锐利如鹰,扫视着周围地面。
忽然,他目光一凝,在不远处一丛被踩倒的野草旁,捡起了一小片深蓝色的、质地粗糙的棉布碎片,边缘有撕扯的痕迹。
“这是……”周廷玉凑过来。
“不像是我们的人衣服上的。”赵铁锤摸了摸自己身上工部配发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