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厢里的煤炭已经被卸空,工匠们正抓紧时间检查机车状态,补充锅炉用水和燃料。
按照计划,稍后将装载一批从通州发往京城的官用布匹和瓷器,进行首次正式的往返货运。
赵铁锤蹲在机车旁,用棉纱仔细擦拭着驱动轮上沾着的煤灰和泥土,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。
首航的成功让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下,对这台亲手参与调试、驾驶的“铁马”,感情愈发深厚。
“赵师傅,车况如何?”随车押运的工部小吏走过来询问。
“好着呢!”赵铁锤拍了拍冰冷的车体,“比来的时候还顺溜!锅炉压力稳,传动也没异响,就是这烟囱喷出来的灰有点多,回头得让格物院再想想办法。”
小吏笑道:“能跑起来就是大功一件!叶大人说了,这次返程,咱们就是正经的‘首运’,得顺顺当当的!”
不远处,通州码头市舶司的官员也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这钢铁怪物,与工部的人交谈着:“……若此物真能成例,我通州码头货物周转,效率何止倍增?只是这轨道终究有限,若能通到更多地方……”
“急不得,急不得,总要一步步来。”工部官员笑着应和,心中却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。
然而,就在这片充满期待的气氛中,距离试验线约五里外的黑松林深处,乌勒正带着最后五名手下,如同毒蛇般潜伏着,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粗糙描绘的地形图和情报上标注的那个时间——午后未时三刻,护路队黑松坡至柳河桥段的两个岗亭换防,有大约两炷香(约半小时)的间隙。
而根据情报,“铁马”从通州返回的时间,恰好会在这个间隙经过此地,尤其是那个被称为“鹰回弯”的急弯处。
“都听清楚了?”乌勒声音沙哑,眼中凶光闪烁,“我们不炸桥,也不硬碰。就在那弯道外侧的铁轨下做手脚。把固定铁轨和枕木的这几颗关键道钉撬松一半,再把这两块垫铁抽走。”
“机车满载过弯时,离心力最大,这里又是下坡,铁轨一松,车轮必然脱轨!就算不翻车,也够他们喝一壶的!”
一个手下看着图纸,有些犹豫:“头领,撬松道钉容易,可怎么抽走垫铁?那玩意儿在轨道底下,不好弄,也费时间。”
“用这个。”乌勒从背囊里取出两根前端带钩的特制铁钎,“提前撬松枕木一头,把钩子伸进去勾住垫铁边缘,两人合力,快速拉出来!记住,动作一定要快,完事后恢复枕木原样,尽量不留痕迹!我们要让汉人以为,是他们的‘铁马’自己跑太快,或者轨道没铺结实出的意外!”
简单分工后,几人借着茂密松林的掩护,向“鹰回弯”悄然摸去。午后阳光炽烈,但林间光线晦暗。
他们如同鬼魅,避开偶尔经过的樵夫和巡路的护路队外围哨卡,终于抵达了预定地点。
鹰回弯果然险峻。轨道在这里划出一个锐利的弧线,外侧是陡坡,下方林木稀疏。弯道前后视线不佳,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。
乌勒亲自观察了片刻,确认附近无人,低声喝道:“动手!”
两名手下立刻扑到弯道最外侧的铁轨旁,用特制撬棍迅速而熟练地开始松动几颗关键的道钉。
另外两人则用铁钎插入枕木一端,合力上撬,露出了下面的垫铁。汗珠从他们额角滚落,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动作却异常麻利。
道钉被撬松了七八颗,发出轻微的“吱嘎”声。垫铁也被铁钩勾住,缓缓从枕木下拖出。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时间。
“快!恢复原状!”乌勒低吼。
手下们手忙脚乱地将枕木尽量按回原处,又抓起地上的泥土草屑,胡乱洒在撬动过的地方。
远处,已经隐约传来护路队换岗交接的吆喝声和脚步声。
“撤!快撤到林子里去!”乌勒一挥手,几人如同受惊的兔子,连滚带爬地撤入身后的密林,消失不见。
几乎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下一刻,一队换防的护路队员说笑着从弯道一侧的岗亭走出,与另一队迎面走来。
双方简单交接,新上岗的队员伸着懒腰,开始例行的沿线路巡逻,目光扫过铁轨和枕木,并未发现那被精心伪装过的细微异常——几颗道钉比旁边的略高一丝,枕木下的空隙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。
致命的陷阱,已然布下。只待“铁马”驶来。
通州码头,“铁马一号”完成了装载。三节车厢里整齐码放着绸缎布匹和装在特制木架中的瓷器。赵铁锤再次检查了一遍机车各部位,确认无误后,拉响了汽笛。
“呜——!”
高亢的笛声宣告返程开始。在无数码头工人、商户和官员的目送下,“铁马一号”喷吐着更加浓烈的烟尘,缓缓启动,驶离通州站,沿着来时的轨道,向着西山方向加速驶去。
赵铁锤全神贯注地操控着。重载状态下的机车运行感觉与空车或轻载时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