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云天用笔尖轻挑玉马耳后的暗扣,\"咔嗒\"声里弹出枚孔雀翎形状的银镖,镖身上赫然刻着\"悔\"字。\"告诉西域商会的老狐狸们——\"他屈指将银镖弹进十丈外的箭靶红心,\"这悔字要刻就该用心头血,拿这些哄小娘子的玩意儿糊弄谁?\"
满院顿时哄笑如雷,新来的趟子手差点把红货箱子摔在门槛上。
郭启拎着两坛竹叶青从回廊转出来,玄色劲装上的银线云纹在日头下粼粼泛光:\"东南十二水寨的拜帖,说是要请少东家品鉴他们新得的《漕运七十二路棍法秘谱》。\"
\"让他们先把三年前劫走的那批官盐吐出来。\"萧云天拍开酒封,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瓷碗里晃出涟漪,\"就说我新得了套淬毒判官笔,正愁没人试招。\"他说这话时眯眼望着西厢房方向,那里曾是大姐萧玉容调香的内室,如今窗棂上还挂着半截褪色的孔雀蓝纱帐。
日头攀上中天时,十八位总镖头抬着鎏金匾额踏进正厅。
新制的\"天下第一镖\"五个鎏金大字灼得人睁不开眼,角落里却用暗纹勾着只振翅欲飞的孔雀——那是萧云天特意吩咐匠人做的记号。
\"少东家当真要留着这个?\"郭启用雁翎刀鞘轻叩匾额边缘,金粉扑簌簌落在他皂靴上,\"刑部昨日又来催问,说四位姑娘...咳,那四位罪人房里的孔雀金饰要不要熔了充公。\"
萧云天突然甩出判官笔,靛蓝笔锋在匾额孔雀眼珠处轻点:\"熔了多可惜?
你且看——\"话音未落,那孔雀暗纹竟在日光折射下化作囚车形状,车辙印正好压住\"天下第一\"的\"一\"字。
正午的蝉鸣声里,萧云天独自踱到后厨天井。
榆树下埋着去年酿的梅子酒,挖出来的陶罐还沾着冰蚕丝凝成的霜花。
他仰头灌了大半罐,酸甜酒液滑过喉头时,忽然瞥见墙角堆着几个褪色的胭脂匣——正是姐姐们当年用来装孔雀胆毒粉的容器。
\"少东家原来躲在这儿伤春悲秋?\"郭启的声音从庑房屋顶传来,指间还转着支孔雀尾羽制成的箭矢,\"城东王掌柜送来八珍席面,说是贺咱们镖局接了皇镖。\"
萧云天反手将空酒罐抛上屋檐,看着它在郭启刀鞘上撞得粉碎:\"让他们把翡翠芙蓉羹换成冰镇梅子汤,这天气——\"话说到半截突然顿住,他盯着碎陶片上反光的孔雀蓝釉彩,恍惚又看见四姐萧玉琇染着蔻丹的指尖。
庆功宴摆在镖局最大的跨院里,三十张八仙桌拼成孔雀开屏的形状。
萧云天坐在主位把玩着鎏金酒樽,看镖师们划拳行令震落了满树槐花。
穿堂风卷着花瓣扫过青石地面,那些暗红色的车辙印在暮色里蜿蜒如血。
\"少东家尝尝这个!\"红脸镖师醉醺醺地捧来白玉盏,盏中琥珀膏颤巍巍晃着金箔,\"南边刚送来的龙涎冻,说是用百年老冰窖存的......\"
萧云天舀了半勺突然顿住。
膏体里凝固的冰晶排列成孔雀翎图案,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。\"后厨新来的点心师傅姓什么?\"他状似不经意地问,指尖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判官笔。
\"说是姓孔,祖上在御膳房当差......\"郭启话音未落,萧云天突然掀翻桌案。
白玉盏在空中炸成齑粉,冰晶里迸出数十根淬毒孔雀翎,将主桌后的屏风射成筛子。
满院哗然中,萧云天踩住某个试图溜走的灰衣杂役:\"孔师傅的手艺确实地道,连冰里掺孔雀胆的绝活都没失传。\"他扯下对方易容的面皮,露出颈后青黑色的孔雀刺青,\"回去告诉你主子,下回记得换个新花样。\"
戌时的梆子声荡开街巷雾气时,萧云天拎着半坛梅子酒晃到镖局库房。
新到的红货箱子摞成小山,某个缠着靛蓝绸带的木匣引起他注意——匣盖上用金粉画着振翅孔雀,锁眼处却嵌着枚熟悉的翡翠镯碎片。
\"少东家!
城西有急镖......\"郭启的喊声从月亮门传来。
萧云天迅速将木匣塞进袖中,转身时袍角带翻了烛台。
跃动的火苗舔舐着青砖缝隙,那些陈年的血渍在光影里扭曲成孔雀开屏的形状。
子夜细雨悄然而至,萧云天蹲在